下课铃响起,孟修宣布下课,学生们瞬间闹作一团。她收拾好教具,正要领着何映之去办公室,又叫起在座位上写题的陆怀瑾:你也来一下。
后排的领导们陆续出了教室,其中一位拍拍朱校长的肩膀:你们不愧为市重点嘛,学生很有批判精神。
朱校长说不好这是表扬还是讽刺,只得一个劲赔笑。
走廊上,孟修走在前面,何映之和陆怀瑾跟在后头。正值寒假结束后的二月末,虽然是以四季如春闻名的南方城市,但天气依旧凛冽,风像细鞭子抽着脸颊,大家在校服外面都套上了花里胡哨的冬衣,何映之穿了件棕色的灯芯绒外套,陆怀瑾穿了件白色的牛角扣大衣。
何映之说:我刚才做梦了。梦到我在瑞典,领诺贝尔和平奖。
陆怀瑾语气平淡地纠正:诺贝尔和平奖在挪威颁发,不在瑞典。
何映之恍然大悟:怪不得是梦啊。
学校分两个教学区,高一高二在东边的综合楼,楼体呈冂字形分布,中庭有假山池塘,山里有亭榭,塘里有鲤鱼。冂字最北一横是办公楼,西边正对着遗世独立的高三,方便监管。
何映之还从未去过高三的致远楼,那边的学生总是早出晚归,什么实验室、活动室、阅览室一概没有,连空气都要阴冷几分,据说还游荡着早年间跳楼的亡魂。
但在综合楼,欢声笑语还是随处可闻的。楼道上总有学生嬉笑打闹,篮球在头顶飞来飞去,还有班级见缝插针用课间十分钟放流行曲。
九班的老师们几乎都在中部的大办公室,包括班主任孟修。她工位上垒着工作用的教材和试卷,也摆着一排消遣读的文学名著,边上还有盒巧克力。
何映之随手拿起一本《安娜·卡列尼娜》翻了翻,看到了书页空白处工整的小字批注。她问:孟老师,你有没有看过《刺猬的优雅》?是个法国电影。
孟修坐下来,一把夺走那本书,放进抽屉里:没听说过。
何映之又转向旁边的陆怀瑾:你呢?
陆怀瑾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孟老师有点像里面的一个角色,表面上是个普通的门房,但是却爱看《安娜·卡列尼娜》,而且要边看边吃巧克力。
是吗?我回头去看看。
孟修拿出上次月考的成绩册,把两个人的成绩都圈了出来,陆怀瑾正数第一,何映之中等偏下,这是总分。她叹了口气:何映之,你这个数学可怎么办?
单看数学一科,陆怀瑾依然是正数第一,但何映之成了倒数第一。
何映之撇撇嘴:我学不懂。
你没用心。
对,就是不用心嘛。
插话的是数学老师丁瑞图。他工位就在孟修隔壁,身边本来围着一圈假借问题之名来找他闲聊的学生,也加入对何映之的讨伐:这个阶段的数学又不难,只要上课认真听就没问题,怎么能不及格呢?
丁瑞图第一性别为男,27岁。据传第二性别为Alpha,信息素为沉稳清爽的雪松味,单身。五官端正,个高肩宽又注重外形,今天穿了身长风衣内搭高领毛衣,韩剧氛围拉满,被一众秃顶加肚腩标配的中年男老师衬得清新脱俗,是好些学生的暗恋及明恋对象。
他同时教文科九班和理科二班,二班还算阴阳平衡,但九班几乎全员都是女生,主科老师之中也只有丁瑞图这一个男的,万花丛中一点绿,免不了备受瞩目。他自己也相当受用,喜欢和学生们打成一片,总开玩笑说自己是九班的男朋友,还会在情人节给全班女生送巧克力。
但何映之就是不喜欢他,觉得丁瑞图身上有一股帅而自知的美有姬老师气质。
用心也学不懂,何映之回道,数学是一种对我大脑的强暴。
丁瑞图又说:对女生来说数学是比较难,因为大脑结构和思维方式不一样嘛,但是
何映之打断他:数学烂是我个人的问题,和性别又没关系。她指着身边的陆怀瑾,她就说明女生可以比男生学得好。
丁瑞图干笑两声:是是,怀瑾多优秀。
陆怀瑾依然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