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甩手贴了他一大嘴巴子,怒骂道:“劳什子挨千刀的,今晚弄不出点东西谁都别想睡!”
那人踩在凹凸不平的土坑里,结实的挨了这一嘴巴,下盘不稳,脑袋撞在了漆黑的油木棺盖上发出一声“咚”响。
好吵。
棺中人紧紧蹙眉,就男子而言,他的身板有些单薄矮小了,但面容却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憨厚相。此处坟下葬一月有余,坟头草都有半人高了,尸身却无半点腐烂。
好吵,额头抵在棺壁上,脑中嘈杂非常,无数画面马灯在眼前一闪而过,强行汇入脑海深处。隐隐闻得四面八方叫嚣喊杀。
那是陈相与生前最后一幕场景。
棺盖被人粗暴推开,盗墓贼举着火把凑近想寻些锱铢。强光照进,眼前变成一片血色,昏沉间数十年的记忆在脑中翻滚,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人和事一齐涌入脑海,浑身轻飘飘的,仿佛魂魄被扯出身体藕断丝连间又猛然坠回,震得天旋地转,浑身麻木。
昏沉中陈相与伸出惨白的手,凌厉挥开面前并不清明的光源。“滚开。”
大汉先是反应极快后退一步,手中火把剧烈晃了下躲开陈相与挥来的手。随即瞪大眼,后知后觉开嚎“鬼啊!”
那刚死里逃生的火把被一把丢开,坑外的四下逃窜,坑内的急急往外爬,鞋掉了都顾不得捡。
陈相与就在一阵鸡飞狗跳与鬼哭狼嚎中扶着棺壁坐起来。眩晕,昏沉伴着无数记忆片段摧拉枯朽砸进脑中,他吃力捂着头,想吐,这种状态持续了足足有一刻钟。最后一张画面在眼前放大,赤金巨蛇张血盆口俯扑而来,毒牙上暴起青紫色血管及跳动的毒囊一览无余,与先前模糊又闪烁不同,这一幕异常清晰。
我死了。
陈相与睁开眼睛,借着掉落在四周火把看清周遭。此处是哪里城郊,枯草萧条间黑黝黝坟包掺杂其中此起彼伏,盗墓逃跑后四周静匿的可怕,一阵风吹来,枯草搔着残破石碑沙拉沙拉,火苗在风中不安跳动,映着陈相与那张惨白脸忽明忽暗,有那么一瞬间,那挂老实皮囊出现了一丝堪称阴邪的表情。随后被一声轻笑取代。
陈相与保持着嘴角上扬,左右揪着衣服抬起手反复看了看,又在自己脸上胡乱摸了一通,终于确定。
借尸还魂。
陈相与裂开嘴,眼睛弯起,他笑起来只扬一边嘴角,不自觉就带着嘲讽。这是经年累月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坐在棺材中舒展的伸了个懒腰,虽说他不怕死,可能活着毕竟是件好事。
静心打坐一通,检查了一下这具壳子,他确定这身体不是自己原先那具,低下头看向某处,就这小……无声叹了口气,对这身体不是很满意。
这人大概十八九岁,骨架还未长开,可能常年卧病,身形单薄消瘦。除此以外还无半点修为,连元丹都没凝。修炼一途最基本的便是凝丹,看来这少年只一介凡人并非修士。幸好陈相与修蛊术本用不到灵力,况因他本人体质特殊,灵力附魂,只要魂不灭灵力不消。
陈相与缕清一条条不利后唯一得到的安慰大概就是年岁,这人比他年轻许多,也算是占了便宜。
翻身从棺木中跳出,踩到一把盗墓人丢下铁锹差点又翻进去,幸亏双手在空中挥舞几下勉强站定,打坟周,除了翻出来的一堆堆黄土和乱七八糟脚印,盗墓贼逃的匆忙,挖坟家伙也都扔下,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