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装醉被人扶进了屋,次日一早便收拾了车队,打算悄无声息地离开。
可惜还未出门,便碰到了前来打招呼的周稷——
「祁兄这是要去哪儿?看来昨晚睡得不太好。」
他笑得意味深长,眼瞳黑如浓墨,仿佛洞彻了他所有的小心思。
钟离岄突然意识到,他压根就是知道他昨晚在装醉,或许那些话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这个不知是人是鬼的男人,在戏弄他。
果不其然,他望着他,勾起嘴角:「钟离岄,你走不掉了。」
他当然走不掉了,也后知后觉地明白,这帮妖魔鬼怪,极可能是冲着饕餮锁来的。
整个客栈都是他们的人。
店掌柜和小二,以及后院喂马的小厮,都不是人,仔细观察处处透着诡异。
被识破身份后,后来也懒得装,连端上来的饭菜都变成了蠕动的虫子。
他若不吃,店小二会猛地伸出半米长的舌头,将盘子一扫而光。
虫子的汁液残留在他嘴角,店小二兴奋地怪叫两声。
怕吗?自然也是怕的。
可是,他还有比怕更重要的事。
周稷又在唤他了。
钟离岄将要送给婳婳的泥娃娃收好,放在了床头。
走出去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
那娃娃,大概也没机会带给婳婳了,真可惜。
周稷摆了一桌酒,帮他倒了一杯。
他说他真名叫申周,原是天詹师尊座下弟子,世间万物生而平等,现在他要为天下大义,将那些困在尸水河底的妖拯救出来。
这是他第三次试图说服钟离岄了。
只要钟离岄愿意帮忙引出钟离公主,日后天下划分,甚至可以尊他为神祗。
跟前两次一样,一向性格阴郁的钟离岄,笑了。
申周很有耐心,在他看来,封神对凡人来说,是多么大的诱惑力,他不信他不动心。
可惜,钟离岄看起来是真的不动心。
不男不女的狐狸精,在一旁舔着牙,垂涎欲滴。
第三次了,如果还不答应?它可要沉不住气了。
钟离岄道:「有时候真怀疑你们这些妖有没有脑子,为什么一定要钟离公主?我也是钟离氏血脉,何必如此麻烦。」
申周盯着他:「当初为饕餮锁献祭的是钟离公主,我如何能确认随便一个钟离氏也可引出饕餮。」
「不试怎知,你又如何知道我引不出。」
钟离岄淡定地喝了口茶,道:「况且钟离公主在胤都,有慕容昭的地方,哪里是那么容易骗出来的。」
申周眯起了眼睛:「你竟不怕死?自愿献祭饕餮锁为的是什么?」
「你为你的义,我为我的义,没有为什么。」钟离岄声音淡淡。
「我明明给了你更好的选择,你的义难道比性命还重要?」
「对,人这一生,总有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