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绮玉年华之人身着一件皇子香色外衫,略嫌大些,长袖遮手,只露葱葱指尖,衣摆直垂膝下,却脚踏一双花盆地鞋。
然而她半湿长发贴颈束结,露出白皙匀美额头,更显得眼眉如黛,樱唇赛朱,最难得绝无半分脂粉香味,一股俊逸脱尘书卷清气扑面而来。
若说雌雄莫辨,不如说仿佛秋夜明月下的一泓刀光、一痕剑影,兼有肃杀的兵气和足以夺魂断魄的致命姿容,怎的不是贵仪出众?
‐‐在四贝勒府时候,明明还不是这样的。
我也没想到十日不到功夫,一个人便会发生这样大变化,难道这就是&ldo;灵肉合一&rdo;?
我白小千已经逃不开年玉莹这具肉身所必须承担的一切?
或者,我和她,干脆就是前世今生?
太子看到我在镜子里看他,我也看到他在镜子里看我。
我不动。
他也不动。
我忽然发现我们每天呼吸也是非常适合自杀的动作,屏住呼吸半天不吸气,谁也不知道我是去自杀了。
最终太子饶我一命,令两名宫女引我入西暖阁一间绣阁换装。
我看到捧上衣装仍是天青色直筒宽袖一裹子圆旗装的秀女制服,心里大大一凉,不惜板脸拒绝宫女伺候,自己闭门脱衣换装。
只有叠起十四阿哥那件衫时,我的手停了一停。
十三阿哥给我穿过他的衣服,现在我也穿过十四阿哥的,而四阿哥给过我一个玉牌,我把它送人了,又打碎了,同时打碎的还有我和他之间最后一点余地。
出得门来,是原来宫女领我绕中殿后面走到东暖阁。
东暖阁是明窗,挂着黄色的帷幔,窗外开阔敞亮,室内光线也好。
北墙设书隔,东壁西向为皇帝宝座和屏风,靠吉祥如意木格明窗下为一通炕,也叫&ldo;明窗宝座&rdo;,设游仙枕、偃月墩等软衾细褥之类。
康熙便端坐在通坑上,正含笑同太子用满语说话,见人带我进来,两下都停住。
宫女退下,我行了跪叩大礼,康熙令我起身,我才觉出这东暖阁里怎么一个侍应太监不在,静得出奇,却目不斜视,只敛手听示。
还是康熙先开口道:&ldo;年玉莹,你可知朕为何招你来此?&rdo;
我恭恭敬敬给出标准答案:&ldo;奴婢不知道。&rdo;
康熙道:&ldo;你给朕出了一个难题,朕还没有答案,想看看你的。&rdo;
我头上刷刷冒出三道黑线,就不知是横的还是竖的,只得勉力背诵宫廷万能句型第三句:&ldo;奴婢不敢。&rdo;
只听康熙淡淡道:&ldo;今年选秀,朕有两个皇阿哥来跟朕要同一个秀女,你可知这秀女是谁?&rdo;
当跪不跪,小命不保,我扑通一声,又跪下了,可怜我的膝盖,今天若有命回去一定肿得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