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瑾屈着指头,叩叩桌面。
殿下要吃这家的菜食,我出来替她买的,这会子等一等,温着带回去。
宋隽这才晓得,原来自己与裴瑾撞见是个意外。
人家出门给他家殿下买吃的来了。
日理万机的宋大人对这种行为颇不能理解,倚着门很认真地问上了一句:明成她那么大个公主府,连个能出门的下人都没有了么?
裴瑾摇摇头:殿下指名道姓要我来买,没法子。
说着没法子,到底笑了笑。
宋隽披上大氅,头也不回地朝他一摆手,走了。
她了结了火气,回去的时候便拎着缰绳,坐那马上闲步着回去了。
她自己稳当当坐马上,神色悠闲,倒把那马憋够呛,路上遇见零星几个同僚,匆匆来去又撤回来给她招呼:殿帅,巡城呢?
宋隽眯着眼,不熟的便只点点头,熟的则轻侃两句:我这马儿吃撑了,若跑得太快颠着肠胃,我只怕它会吐出来。
就这么一路走着,正巧遇上了赵徵。
日光落下,照在他身上,深紫的官服衬得他挺拔俊秀,瘦长的手指揽着一卷公文,微微蹙着眉,边走边向身边的同僚指点一二。
宋隽眯着眼看了看那屋子的匾额,笑一声,原来不是巧,是她误打误撞,寻赵徵这儿来了。
那边的赵徵听见动静,抬眼望过来,见是她,眉眼间的闲愁都净,秀长的眼一弯,眼尾垂落了半寸,也和旁人一样唤她:殿帅。
宋隽被那笑眼注视的委屈,又觉得恼火,故作镇定地点一点头,牵着马要转身走,他却忽的把同僚一推,独自一个人负手过来了。
今晨你火急火燎地走了,有话还没来得及说。
怪我?
宋隽没什么好气儿,也不下马,拎着缰绳睥睨他。
赵徵抬眼瞥见她那脖颈间,自他吮吻出的红痕边上,泛起一点浅淡的红,他微皱着眉:脖子是怎么了?
说着要把人拉着到近前看一看,被宋隽拿马鞭挥开了,她抵着他手,轻声说:赵大人,消停消停,快些说是什么事,我公务要迟了。
赵徵抿一抿唇,目光却还落在她那一片红上: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生辰要到了,想邀你来,不知道你赏不赏脸。
礼到了还不成么,一定要我人去?
宋隽挑一挑眉,赵徵笑出来,这回眼没弯,只抬一抬嘴角,很快匆匆放下,抬手抚一抚她那马儿:随口问一问罢了时候不早了,快些回去吧。
他说着转身走了,走了两步,却又回头,望着宋隽。
宋隽被他盯着,心里发虚,拎着缰绳,也不管颠谁的胃了,甩开马鞭匆匆离开了。
赵徵被扑腾一脸的尘灰,无奈摇头,适才同说事的同僚忙递来帕子:殿帅瞧着仿佛不太高兴?
赵徵擦了脸,信口胡诌:跟她说了适才选官新政的事情,她对就中细则不慎满意。
同僚愕然:难不成真要和咱们一样不成?那岂不乱套了?
赵徵笑:那你去和殿帅商量?
听闻殿帅脾气不错,适才瞧着和你说话时候,也是和颜悦色的。同僚瞥一眼宋隽背影,回想起她在马上的笑来,问赵徵。
赵徵立在那里:的确很温和。
他眸光深深,脸上的笑浅淡,微垂着极薄的眼皮,掩下半数目光,笑得有些散漫。
同僚便紧随着问:我见赵大人和殿帅颇亲近,从前有些私交么?
私交算不上,等闲说过两句话。
同僚点头:说来,早朝之外,我还是第一次见殿帅,真是和气。
唔,我第一次见她时候,她正杀人,也颇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