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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圆脸的小丫头来请沈令宜,笑起来的样子就像是一颗熟透的大苹果。她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眼生,沈令宜淡淡点头。“知道了。”
身为亲母女,她没有第一时间去大太太的院子里请安,想来她也是坐不住了吧。沈令宜随着小丫头来到主院。她立刻就发现,明明才没多久的时间,里面都已经被打理得井井有条。不管是人还是物,丝毫不见长途奔波后到家的疲惫感。进了屋子,就有婢女来端来暖暖的八宝茶给沈令宜,而大太太的身影还未出现。“母亲呢?”
婢女说:“太太正在更衣,还请大姑娘稍等片刻,不如先喝口八宝茶暖暖身子吧。”
沈令宜端起茶盏,用茶盖儿撇了撇浮在上头的红枣、枸杞,将茶盏举到了嘴边。那婢女紧紧盯着沈令宜的动作。连夏皱起眉头,“你盯着大姑娘做什么?一点儿规矩都没有吗?”
哪家的奴婢是盯着主子吃喝的?她要不是大太太院子里的人,只怕连夏早就虎着脸骂上去了。那人还没说话呢,沈令宜就笑了。“怕是盯着我会不会喝这碗八宝茶吧。”
沈令宜并没有喝手中的茶,茶盖儿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着里头的圆滚滚的红枣。“这里头,加了一勺蜜望子的汁子吧。”
在连夏不解和婢女略有变化的脸色中,沈令宜放下茶盏,轻飘飘地点破了婢女怪异动作的原因。“蜜望子!?”
连夏顿时尖声惊呼起来。大姑娘从小就碰不得蜜望子,但凡沾到一口,浑身都会发红、发痒、肿胀,还会起疹子,几乎一下子就能去了半条小命!这样重要的事情,大太太院子里的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连夏端起那盏一口都没喝过的茶,闻了一下,果然,在白糖、芝麻、红枣等甜香滋味的掩盖下,确实隐隐有一点儿蜜望子的味道。她想都不想,就将滚烫的八宝茶往婢女的脸上泼了过去!“啊!”
“叫什么呢?”
连夏冷笑起来,“胆敢谋害大姑娘,直接将你乱棍打死都使得!”
婢女后退一步躲开了几乎能烫坏她脸的茶水,怯怯地看着沈令宜和连夏。“大姑娘,奴婢、奴婢……”“哎哟,这丫头是个新人,竟不知道大姑娘碰不得蜜望子。”
一个妈妈扶着大太太走了出来,笑着打起了圆场来。“请姑娘放心,老奴一定会好好教训这丫头的,必然不会有下次了。”
沈令宜没顺着她的话将事情敷衍过去,只笑着说道:“若是再有下一次,只怕妈妈就该给我收尸了吧。”
“挺好的,家里是该多些这样胆子大的丫头。”
“一天天的,过得多刺激啊。”
话虽如此说着,沈令宜的眼睛却看着大太太。今儿这事,要说背后没有大太太的授意,沈令宜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果然,大太太看了她一会儿,阻止了其他人说话。“行了,确实是我让她们试试你的。”
沈令宜就问了:“母亲是想试探什么?”
大太太拧着一对修得精细的长眉,“你以前都是叫我娘的,怎么如今长大了,却与我变得如此生分了。”
“母亲是在怀疑,我不是沈令宜?”
沈令宜却直接撕开了大太太的掩饰。见沈令宜眼神冷淡地看着她,大太太美艳依旧的脸上就流露出一丝苦笑来,“你,与当年我离家的时候大不一样了,我这当娘的,心里也是忐忑啊……”“原来如此,竟是母亲的一片心意。”
沈令宜嘴上说着体谅大太太的话,实际却非常平静。若是当真关心女儿,又怎么可能一封信都没有寄回来。好听的话,真当其他人不会说呢。而且一回来就怀疑女儿被人替代了?这是什么样的母亲才会有的想法?简直匪夷所思!“不知母亲找女儿前来,是有什么事儿要吩咐?”
大太太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分明很是冷静,没有半点伤心的样子。她仔细打量着与她几乎如出一辙态度的沈令宜,眼底的趣味越来越浓。“在宁山县的时候就听说,你被宫中赐婚给了厉王爷,如今他人也在咱们府中?”
“嗯。”
说到厉王,大太太仿佛有了些兴趣。“太医是怎么说的,他还会醒来吗?”
沈令宜只当她是在关心未来女婿,便说道:“太医说,当时是伤到了脑袋……但是上至太后、皇上、皇后,再到我这未来的厉王妃,哪儿有不盼着厉王醒过来的人呢。”
大太太眼波流转,十分慈爱地对沈令宜说:“自然如此。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自然是希望未来你的日子是能够平安顺遂、幸福和睦的。”
接着,她身边的妈妈捧来一本厚实的册子递给了沈令宜。大太太看着沈令宜打开册子,笑道:“这些年,娘虽然不在你身边,但是这些嫁妆的物品都是早早就为你备下的。”
眼角似乎有泪光在闪烁,大太太偏过头用帕子拭了拭,“原本你嫁给陈家的公子,若是受了委屈,咱们家还能为你撑撑腰。可现在,你却成了皇上和太后钦点的厉王妃……”沈令宜沉默不语,纤细的手指一页一页翻过大太太为她准备的嫁妆册子。柔嫩的指尖抚摸过每一页的纸张,上面登记的字迹一行一行地从她眼前掠过。“娘的宜姐儿!”
大太太忽然情绪崩溃,猛地抱住了沈令宜,大哭道:“娘只愿你做一个普通的陈家妇,也不想你嫁入那帝王家呀!”
沈令宜拍了拍大太太的背,软声说道:“母亲不必担心。若是厉王爷醒过来了,那我对他来说也是个有福之人,就算厉王爷没醒,那我也是名正言顺的厉王妃,不会有人敢给我吃苦头的。”
安慰了好一会儿,与方才在正堂里情绪完全不一样的大太太才终于冷静下来,就连她的眼妆都花了一些。“是娘失态了,让宜姐儿看笑话了。”
大太太侧过身,似乎是不想让沈令宜看见她此时狼狈的模样。经此一遭,沈令宜看向大太太的眼神中不再是方才那般冷漠,而是带着淡淡的暖意和亲近。“是女儿让母亲操心了。”
多年不见的母女,似乎在这样的氛围之下,变得逐渐亲近起来。说了许久的体己话,大太太娇媚的脸上浮现一些疲倦,沈令宜见此,连忙起身告退。“母亲先休息吧,咱们往后有的是时间亲近,还是您的身子要紧。”
大太太原本想阻止的话就这么被拦在了喉咙中,她欣慰地笑道:“果然,都说女儿是娘亲的小棉袄,那娘就听你的。”
母女俩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