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军激动得喝了一口凉水静静心,才道:&ldo;买出去了。
然后伸出五个手掌。
陈婆子有些遗憾,&ldo;五十块,有总比没有好,至少春花的学费有着落了。&rdo;
何军摇摇头,激动道:&ldo;是五百块!&rdo;
跟做梦一样。
陈婆子瞪大眼睛。
何军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全给说了,听完后,陈婆子这才咯咯的笑起来,道:&ldo;诶呦我家圆宝就是有福气。随便拽着一个人都是个有钱的知识分子,哪像你们几个大老爷们,忙活了好几天都没个章程。要我说,这娃娃就该多读书。你看人家知识分子一出手就能拿出五百块。咱们地里扒食的,一辈子都没见过五百块呢。&rdo;
陈婆子用手摸摸钱票,悠悠叹了口气,说:&ldo;老头子,这个钱,除了给春花交学费后,你打算怎么着?&rdo;
何军也在想这个事情。
虽然五百块加起来是很多了,但是钱都不禁花。大手大脚,一下全没了。
陈婆子又道:&ldo;都让孩子们上学吧。把咱们家供出一个知识分子来,也是光宗耀祖的了。春花上,秋月上,兴国虽然他娘不顶用,但也给上。圆宝也要上,不能落下她。&rdo;
听了这话,何军垂下眼来。
圆宝虽然是自家闺女的孩子,但是身上流的是赵家的血脉。
因为情分,收留她给口饭吃,何军也没说啥。可要供她读书……这负担就太大了。
他们家算是非常开明的了,女娃也给上学。但是供别人家的女娃上学,这就过于开明,有些吃不消了。
五百块交这几个孩子的学费,没过几年,肯定花得一丝不剩。往长久了看,负担重着呢。
何军沉默的时间有些久,陈婆子就不乐意了。她阴着脸哼了一声,忽然一揽,把钱都收进怀中,冷淡道:&ldo;行,我算明白了。你就好好待你何家的孝子贤孙去吧。圆宝不姓何,你就差别对待是吧?合着她不是你外孙女?学不给上,这钱我也不给你了。要不是圆宝,你压根就拿不到灵芝,也卖不出去。不给她上学,这钱你也别想拿了,我都给她留着,免得以后被人赶出去没地方住,我得给她存钱傍身。&rdo;
何军没想到她居然来这一手,慌了,咬牙低喝道:&ldo;你怎么耍无赖?这能一样么?把钱给我!&rdo;
&ldo;你凭啥伸手向我要钱?你摸着良心说,这灵芝谁挖的?谁找着主顾卖的?你做人可得凭良心啊!&rdo;
何军道:&ldo;那灵芝春花秋月还有兴国不是都有份挖的吗?那天大家一起上山打猪草的啊!人人有份,怎么就圆宝一个人挖的了?&rdo;
陈婆子也生气了,&ldo;是啊,人人有份,这学圆宝怎么就不能上了?我告诉你,你一碗水不能端平,我就撕了这钱也不给你!&rdo;
说着咬牙,还真拿出一张来打算撕开。
何军知道陈婆子性子烈,还真说得出做得到,急得满头大汗。他急急阻止,两人瞬间厮缠在一处,抢起来。
没抢出个所以然来。
陈婆子气得眼睛都红了,咬了他一口,疼得何军哎呦叫。
&ldo;何军你个没心没肝的!当初你闺女为了谁才嫁人的啊?圆宝多好一个娃?脑子也机灵,还孝顺懂事。你出去问问谁不喜欢?你让她读书,将来有出息了,她能不好好对待你这个姥爷?你眼皮子忒浅了你!&rdo;
何军也骂道:&ldo;你眼皮也浅呢!你疼娃我也就不说啥了,你还让她上学,你这是要我老命哦!你也出去打听打听,咱们村‐‐不,十里八乡,有哪个人家阔到同时供四个娃上学?你这是要外孙女不要你男人啊!还一碗水端平,我呸!最偏的就是你!&rdo;
&ldo;我这碗水要是不偏,那就平不了!我不偏她你偏她吗?你不疼她我是不是该多疼疼她?&rdo;陈婆子突然捂着嘴就哭了,&ldo;你个没良心的男人,咱们结婚多少年了,你都没心疼过我一天!以前只有闺女疼我,知道我这个娘不好当。我不疼闺女疼谁?你们何家几个男人,都是不疼我的,不知道我的难处。何军我告诉你,我这辈子是没什么出息也没什么指望了,但是我砸锅卖铁也要把圆宝供出来!我可不想她一辈子在这个山旮旯,到了年纪,又因为她舅舅、她姥爷、她表哥没出息,又嫁了一个懒汉被磋磨一生。今天你不点这个头,咱们过不了!&rdo;
何军讷讷张口,想反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说啥。
想起圆宝拿到钱后还要拿布票给姥姥做花衣裳,他脸上就讪讪的,有些愧疚。
他确实没想着要给陈婆子买点什么东西……
要说疼人,他确实还比不上一个娃娃。
一时间,何军进退两难。
犹豫半晌,他沉默的坐在炕上,低低道:&ldo;行了,都老夫老妻了,你说这些重话干啥?等我以后挣了钱,给你攒布票,做一身花衣裳。&rdo;
&ldo;我呸!一把年纪还花衣裳,你害不害臊!我图你那花衣裳吗!&rdo;陈婆子红着眼,掐了他一把,特别强势的道:&ldo;反正你今天得给个准话,不给,咱们就掰扯清楚,这钱怎么分。反正我是一定要给圆宝留一份的,你好好想想吧。&rdo;
何军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出门去,又摸着自己的水烟枪,坐在石阶上,吧嗒吧嗒抽着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