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尚怀满腔不忿,暗自诅咒发愿永不原谅这世间,哪怕已粉身碎骨为代价,和面目模糊的仇人同归于尽。
冗长苍白的岁月终是抚平了一切溃烂的,愈合的伤口,身虽风华正茂,心却平静苍老。
恨已消散,而今他不过只剩下一分执念。
那个一身傲骨,仿若刀枪不入,却在夏夜寂静的芦苇荡边,看一只萤火虫会流泪的姑娘。
弯腰捡起了跌落在地的炎龙璧,玉身浑圆通透,上刻龙凤呈祥,流云百福,入手温热,灵气绵长。
这不是大昭祥瑞,不是皇室龙脉,是他和她的命。
顿了顿,他低声道:“阿布族的阿苗是南疆的奸细,阿布族野心勃勃,与李隆裕南天冽都有勾结,恐怕会先行下手。”
说罢他转身离去,再没看那人一眼。
“为何,告诉我”
身后传来一声忍无可忍的质问。
洛卿脚步微顿,头也未回,悠悠一笑,一字一句道:
“这天下,究竟是我李氏的天下,二弟。”
俱服殿
屏风后躺在一堆厚重礼服中的云芳荨悠悠转醒,扶着昏沉的额头,她挣扎着起身。
方才,方才她正要更衣,便见屏风后悄无声息站着一个人,不等她出声唤人,便迅速被人打昏了,但她还是看清了那人的脸。
她是,长安
她还活着,她看起来过得还不错,难道她是来行刺的?
云芳荨呆坐了片刻,轻叹了口气。
罢了,只要她没做过分之事,她不会追究了。
“小姐,小姐你在哪里?”
门外熟悉的声音分外焦急,不顾礼节闯进殿中,四处寻找。
云芳荨不禁嘴角露出笑意,扬声道:“长风,我没事。”
沉重的呼吸如同破旧的风箱,长遥发足狂奔,不顾身上重伤。
他武功终究还是逊长风一筹,但那又如何,倘若当真性命相博,他相信他会是最终活下来的那个,只是长风不肯,硬接他一剑为代价仍是逃了。
昔日冷血无情的刽子手何时也会这般惜命了?长风变了,长安也变了,活下的人都变了,除了他。
他满不在乎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继续循着二人打斗的痕迹一路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