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这仗打得怎么样了,只知道冬天到了。
夜里,陈元狩坐在他的床旁,在烛火微弱的光芒下,用笔在纸上涂画几笔,又写了些字。
谢宣在床上支起身,凑上前去望了两眼,看见他是在筹划华阳郡之后下一场仗的启程路线。
察觉到这一事实后,他微微拧眉看了一会儿,随口道:“字真难看。”
笔尖蓦然一顿,陈元狩没应话。
谢宣实在在营帐里呆的无趣,却也不想在战乱时四处走动,这段时间他与陈元狩近乎是有话说话。
他想了想,又道:“许琅的字写得不错,可惜他在皇宫里做丞相,与你这个反贼头子是死对头关系,应当教不了你。”
陈元狩回过头,问他,“那你呢?”
“我?”谢宣笑道,“我写得比他更好看。”
“不是。”陈元狩摇了摇头,又问道,“你与反贼头子是什么关系?”
谢宣愣了半晌。
陈元狩也没说话,等着他的回答。
好一会儿过去,谢宣望着他,应道:“每晚狗咬人的关系。”
陈元狩想开口,又被阻断了话。
谢宣拿手指了指他,作了确凿的定论,“你是狗。”
某日白天,在军营里的第二大闲人陈渊来给谢宣送饭,还与他提起一事,说他哥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硬要来找他练写字。
谢宣刚要把嘴里的一口粥吞进去,听到这话,险些被呛得吐了出来。
在陈元狩筹划下一仗时,谢宣本以为华阳郡这一仗终于快结束了,可营帐外送来的伤兵却在某一天变得更多。他偶尔会出去看上两眼,但往往都是惴惴不安地重新回到营帐之中,望着纸上写的“顺安九年”发呆。
陈渊与他说,原先他们打的是朝廷,打得就容易许多。如今时间一久,赵述意识到他被诓骗,前不久派了精兵队伍来到了华阳郡。这无疑是一场恶战。
谢宣原先一直相信陈元狩战无不胜,因为他是书里的男主角。
可战争终究是个不定数,如果陈元狩赢不了,他要怎么办?
陈元狩隔了整整两日,才在深夜时回到营帐。
谢宣一直没睡,床边放了两盏灯,他在中衣外披了件大氅,端坐在床沿上,在信纸上写字。
陈元狩进了营帐,谢宣垂了垂眸,瞧见他的右手掌间绑缠了一圈白色的纱布。
谢宣低下头,随口问了句,“你回来了?”
“外面很冷。”陈元狩把他手里的笔与纸放到一旁,将他抱进了被褥里,低声道,“仗会很快打完的。”
谢宣看向床褥里缠紧他腰的手掌,纱布的触感贴紧了他,“我没问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