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完礼后,宋箐把目光落到陈元狩身上。
照理来说,她活了个二十来个年头,对皇城里各种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有所耳闻,但凡听闻过的,都因她父亲的缘故见过样貌。
但是眼前这个在她看来素未听闻、素未谋面的少年,如今却坐在当朝皇上的身边。
少年的周身气质给人的感受不像是寻常皇城人,甚至是不像寻常人。
“不知这位公子是?”
宋箐望着陈元狩,眼色淡如白水,丝毫未惧。
谢宣连忙道:“他姓陈,是我结交的朋友。”
“不……”
半个字没讲完,预料到不妙的谢宣慌忙伸手,陈元狩又被堵住了嘴。
白皙冰凉的手指使了狠劲扣着陈元狩的脸,谢宣连表情都在咬牙切齿地用劲。
在转头看向宋箐时,谢宣的神情翻书般全然变样,唇边扬起了一个状似和善的笑,虚情假意地解释道:“他是个哑巴。”
把话说完,谢宣又回头睨了陈元狩一眼,疯狂使了眼色,大致意思就是在骂他不懂场合地乱讲话。
陈元狩神色不变,看似听从命令一言不发,心里却早起了坏心思。
他抬起手,把覆在他嘴边、并在一起的手指用技巧轻轻松松掰扯了下来。
剑茧的触感传至掌心,在二人的宽椅间隔的空隙里,谢宣被握住了手。
谢宣彻底怔住,下意识地缩手,却缩不回来,反而被握得更紧。
他急忙抬下另一只宽袖遮住了被迫紧牵着的双手,想骂登徒子却难以启齿,最后只能与陈元狩板着脸做了口型:把、手、放、开。
陈元狩与他眼对着眼,神情淡然地一如既往,一点也没觉得此事害臊。不仅动作丝毫不动,而且连话也不说了,仿佛真要装哑巴装到底似的。
宋箐很快看出其中端倪,抿唇笑了笑,柔声道:“皇上与这位公子,看上去关系真好。”
她一转眸,又看见贾府的二少爷早已黑了脸。
宋箐转回视线,对所闻所见已有了一套自己的见解。
大庭广众面前跟男子牵手,谢宣早臊到了极点,奋力拔手无果,只得与如今不吃硬的陈元狩好声好气地商量,低声问他如何才能把手放开。
陈元狩没回话,却好像在答:我是个哑巴。
做哑巴换牵一次心上人的手,没有比这样的买卖更划算的了。
此时,谢宣转头瞪了眼看热闹的土狗,试图传达出“把这个男主角咬死吧”的信息。
这条长大了的傻狗在与谢宣对视后,终于站起了身,看似绕着两人的宽椅兜转了一圈,实则偷偷跑去了更远的一把宽椅旁,枕着前腿眯上了眼睛。
谢宣看得瞠目结舌。
他一面有种被一手拉扯大的孩子背叛了的沧桑,一面还能抽出思维来感慨,这狗傻归傻,却挺能看懂形势,知道两个人都惹不起,当即做出了逃为上策的决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