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张文顺看了她一眼,没多话。
吃完饭,她继续进“仓库”收拾,公婆负责收碗。
“进了这么多,打算在哪儿卖?”男人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林凤音被吓一跳。
“还不确定,明天集日先去河边试试。”
男人递过一块干净毛巾:“休息会儿,我知道怎么码。”
林凤音也不客气,灰尘满天飞,别说脸上,连鼻子口腔也进了不少灰尘。湿润的毛巾擦上去,人都轻了两斤似的。反正毛巾是鸭蛋洗脸用的,大不了给他买块新的。
张文顺说他会,还真没夸张。原本不知道顺序怎么摆,高低不平之处都被他处理得非常整齐。
“你看,从这里抽也不会塌方。”他从中间抽了一件衣服出来,一米多高的衣服堆居然纹丝不动。
“还真是,你哪儿学的呀?”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他在牢里待了这么多年已经与社会脱节,还能上哪儿学?
但张文顺却没有被人抠到伤疤的恼怒,反而从容道:“以前我在南方坐牢,有工厂会交活给我们做,虽然都是劳动改造,但有去新疆开荒的,就有在南方做手工的。”
他的语气很平缓,仿佛在说别人的事,而非他切身经历的苦痛。
林凤音心内佩服,这样的男人,是少有的冷静和从容,心智城府非一般人可比。她两辈子只接触过向东阳和王大军两个男人,若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他们都不是张文顺的对手。
脑海里冒出那小豹纹的领结……嗯,恐怕也就金老板能同他不相上下吧。
心里想着,面上不免带上敬重……与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欣赏。
张文顺虽然名声不好,但坐牢前是实打实的高中生。出事那天距离高考两个月,听他无意间流露,平时学习成绩挺好,考重点大学应该不成问题,出事后班主任和校长还竭力替他周旋过。
这样真正肚里有货的人跟向东阳那样的绣花枕头不一样,说的话有理有据,头头是道,很多话都能说出典故来,林凤音被他逗得连连轻笑。
张春花在外头听见银铃笑声,心里颇不是滋味。又不敢招惹儿媳,只“呸”了一口,气呼呼进屋。
“咋了?”
老爷子碰了碰烟枪,抬头见她还气鼓鼓的,叹口气:“唉,你又生哪门子的气?现在好吃好喝供着你还不行?她年纪轻,你硬要她给东阳守寡,也不公平。”
“我呸!咋不公平了?我儿尸首都找不着,他上哪儿讨公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