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庭生还昏昏沉沉睡着,想必是方才范大夫施针的缘故,他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陆靖然看了,也跟着皱起眉头来,本是皇长孙,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如今却落得了这样一个境地。
袁小衣也跟着进来了,“我素来听闻范大夫医术高明,得范大夫看诊,想必庭生过几日就能大好了,大爷,您莫要担心。”
陆靖然点点头,不免嘱咐了袁小衣几句,更说若是缺银子直接去找半夏就是了。
说完这话他便匆匆走了,如今他要忙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之前祖父留给他的暗卫所剩无多,这些日子他正在带着半夏去挑选孤儿,打算从新培养一批暗卫来,至于银子,当年老国公爷临死之前更是为他筹划好了。
不仅如此,他还要调查白先生的幕后之人到底是谁,更是调查当初是谁派人去找庭生打算杀人灭口……很多事情一点头绪都没有。
袁小衣却是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半晌没有回过神来,直到陆靖然的背影消失不见、再也看不到了,这才长长叹了口气。
一旁的云客见了也跟着叹了口气,“姑娘,您这是何必了……大爷都已经娶亲了!”
她乃是袁小衣的贴身丫鬟,是跟着袁小衣一同长大的,袁小衣的心思,她是最清楚不过了。
袁小衣也没瞒着她,苦笑一声,“这世上最难以控制的便是感情,就算是他娶亲了又如何?我只要能这般远远看着他就好了,云客,你说我是不是很傻?我知道,若不是因为今日庭生病重他压根就不会过来的……”
说着,她那眼泪更是落了下来,“原本我以为他心里说有我的,毕竟之前众人都传言我是他养的外室,他听见这话也不辩解,有的时候与人一起去柳成园听戏,看向我的目光和看旁人的目光也不一样……可他的亲事是皇上赐下来的……”
云客却是从未发现陆靖然看自家姑娘和看别人的目光是有哪里不一样的,如今只劝道:“姑娘,您就莫要伤心了,当务之急是要好好将庭生照顾好!”
……
而陆靖然一直到了天色擦黑这才回到了宁国公府,不过是刚进大门便有白妈妈在一旁候着。
陆靖然自然是跟着白妈妈乖乖去了荣寿堂。
可他不过是刚踏进内间的大门,老祖宗就抓起手边的茶盅狠狠砸到了他的脚下,“还不给我跪下!”
老祖宗已经许多年没有对他这般严肃了,打从他从天津卫回来之后,有的时候宁国公动怒,老祖宗还在一旁劝着,老祖宗一直都说他能活到这么大也算是老国公爷在九泉之下护着他了……如今这是怎么了?
陆靖然含笑走上前去,“祖母,您这是怎么呢?是不是有人惹您生气了?”
“你莫要和我嬉皮笑脸的!除了你,这阖府上下还能惹得我这般生气了?”老祖宗抓起手边的拐杖狠狠朝着他背上抡过去,可打了一两下发现他压根就没躲开,也没有躲开的意思,却又舍不得下手了,“你还有脸问我这是怎么了,我还要问问你了,我问你,你同柳成园的袁小衣是怎么回事儿?”
今儿一整天她为了这件事吃不下睡不着的,这叹气声是一口接一口。
陆靖然蹙了蹙眉,问道:“是不是有谁和您说了什么?”
并没有反驳,并没有说他和袁小衣一点关系都没有。
老祖宗气的将拐杖一下子丢到了地上,“你真是糊涂啊!袁小衣是什么人?是个戏子!这戏子是最没有情谊的,你怎么会和这样的人搅合到一起?将她养到了外面?原先你流连那些烟花之地我也就不说什么了,毕竟那个时候你尚未娶亲,可如今这媳妇都娶进门了,做事怎么越来越没有分寸了?”
“你是不晓得今儿小章氏当着你媳妇说起这件事来的时候,我都替你觉得臊得慌……”
林姝知道了这件事?
接下来老祖宗说的话,陆靖然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林姝知道了这件事,那她是不是很伤心?
陆靖然什么都顾不上了,只与老祖宗说了一句他和袁小衣真的不是众人想的这般,便匆匆赶回了榕园。
此时时候已经不早了,林姝已经躺在床上看书了,八角宫灯衬得她干净的脸上宛如陶瓷一般。
原本陆靖然只觉得自己有满肚子话要说的,可如今站在门口却是踟蹰了好半天,他不知道待会儿该怎么与林姝解释……他不是非要瞒着林姝,只是这件事真的非同小可。
当年大皇子临终之前更是嘱托过他,庭生的身世他必须保密,哪怕是对最亲近之人都不能言说。
君子焉能言而无信?
可若待会儿林姝问起了,他该怎么回答?
之前他也是想过这个问题,林姝这般聪慧,终究有一日会问起他和袁小衣的关系的,到时候他该怎么回答?
他只觉得头疼得很,慢慢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