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壮似乎脖子有些难受,他抻了一下脖子,扭了扭头,吃力地说:“后来的事儿,就不用我多说了吧,我和钟孝纯上了鹰嘴岩,那儿没人,倒是阴森得很,石台后头有间小屋子,里面有本册子,记录的都是死在那石台上的人名和生辰八字,我看到了阿由的名字,又看到了教人怎么处理尸体的册子,还有一本,是关于蛊虫的册子,都没有封皮,是人手写的。”
“等会儿,你是怎么上悬崖的,你这还没说清楚呢。”白旗指着窗格子外头突兀险峻的鹰嘴岩,“就你,这悬崖,你能上?”
阿壮有些不耐烦了,不知道是被白旗鄙视的,还是他真的浑身不舒服。
“西边那头,有个竹篓子,是郑水流和石老七用来运蛊虫的,钉子打在崖顶,用一根铁链子垂下来,那儿隐蔽,人攀着铁链子慢慢爬上来,也不会被这边的山楼发现,我和孝纯是军校出身,那悬崖虽然高,可但凡能有落脚的地方,费些力气和时间,也是能上来的。”
阿壮突然深吸了一口气,脸色缓缓涨红:“总之,发现了那鹰嘴岩的秘密后,我说要举报钟鸣,孝纯不肯,说这是他爹,我俩吵起来,我也不知怎么的,一时失手,我没控制住我这脾气,可能是魔怔了吧。”
“然后,我就把他埋在了育苗圃里。”阿壮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短褂子,“我担心让人发现,先把他扒光了,衣裳穿在了我自己的身上,再下的悬崖。”
“你不害怕,钟孝纯的尸体被人发现?”闻东问,“太明显了,石小满可能不认识钟孝纯,可郑水流只要一去育苗圃,一个新鲜的尸体,埋在育苗圃里,你怎么埋的?”
阿壮突然狞笑了起来,脖颈上的动脉频频鼓动,浑身的经络开始膨胀。
“你的问题,就比那姓白的,细致很多,我很喜欢你这种问法!”
“我当时手里没刀啊,四周也找不到,我就只能,用周围的大石头,一下,一下,一下地把孝纯的尸体,给砸成了肉泥,尤其是那张脸,模糊一片,鼻子塌了那么大一个洞。”阿壮用两只手夸张地比了一个大圈。
“总之,我砸到那摊肉泥根本分不清是谁,然后再把他混入了泥巴里,他不是心疼他老爹吗?就和我心疼我弟弟一样,我愿意为了我弟弟毁了钟家,那孝纯干脆也当个孝顺儿子,用自己的尸体,滋润他老爹最心爱的雀舌茶苗好了。”
第53章
阿壮,亦或者,现在应该端端正正地给人家正个名字,改口叫陆丛良。
这名字取得好,人家父母似乎早有预料,将来这儿子会不老实,闹点坏事儿,再从良。
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
可今日这浪子,是杀了人,小孩子都知道,这杀人,是要偿命的。
陆丛良东一句西一句的,陆陆续续还是把事情交代了,诚如白旗这种思维跳脱的,也听懂了,把事儿一件件地像珠串连接起来,白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昔日同窗,因为一时怒气,狠下杀手,末了,这陆丛良还没离开钟家,继续潜伏,这胆子颇大了一些。
“你说谎了。”闻东细细追究陆丛良交代的“故事”,“你有内应,但是你没交代。”
闻东说完,眼神径直看向万青山,没一点儿遮拦。
陆丛良化名阿壮混入清平庄也好,带着钟孝纯一起进雀舌茶山也好,闻东又不是没进来过,自然晓得这其中的关卡波折,没那么容易。
呵,如果一个在军校里摸扒了几年的人就能爬上崖山,那活了一百年的姜琰琰带着身手如此了得的乔美虹上崖顶,还需要借他的灵力吗?
陆丛良故意隐去了这些细节,无非是为了替某一个人遮掩。
陆丛良见状,只是虚虚嗤笑了一下:“闻先生,我晓得你来头大,可也别太小看我,我需要内应?”
“丛良,算了。”万青山仰面躺在木地板上,他看着对面茶园微微泛起金色的霞光,天快亮了,真快啊,这一转眼,又是一天了。
“这都是命。”万青山闭上眼,不再挣扎。
白旗突然“呀”了一声,拍着大腿感慨:“我突然想到一事儿,”说完,看着闻东,“嫂子和乔小姐是不是应该回来了?”
说谁谁就到。
乔美虹哗啦一下推开门。
这屋子里头场景十分的怪异。
万青山躺在地上,陆丛良虚僵着脸色瘫在竹椅子上,闻东怀里一直黑猫,白旗正木楞着眼睛看着她。
“可是回来了,我这心哟,就一直悬着。”白旗说完脑袋往门外头探,问,“闻夫人呢。”
乔美虹瞧见闻东怀里的黑猫,那黑猫似乎不大喜欢窝在人的臂膀窝窝里,可是闻东一摸她的头,那黑猫又乖得很。
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狗改不了吃屎?
乔美虹觉得这句话形容姜琰琰的状态有点怪怪的,这状态,应该叫猫改不了摸头。
闻东朝着乔美虹摇摇头,示意莫揭穿黑猫身份,乔美虹也不说话了,只指着身后的石小满,对着白旗:“这人,看好了,有用处呢。”
白旗失语:怎么总让他看人啊。
白旗环顾了一圈,又问:“嫂子是不是……。”
乔美虹耸耸肩,闻东不让她说的,可不是她故意拿乔。
白旗顿时哭丧着脸:“苍了个天的,我闻先生娇俏的小夫人就这么去了,怎么去的?是从崖上摔下去,还是被虫子咬死的?”末了,走到闻东身边,胳膊肘怼着闻东的臂膀,低声说:“九爷,您倒是嚎两句,不是要渡情劫吗?不过这趟您有点亏,还损了一半的灵力在里头,到时候渡天劫的时候,我送九爷您一副金甲好了,纯金的,贵得很,替九爷您多扛一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