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到永留居,门前台阶上积了一层雪,路濯踏上去就留下两个明显的印子。
他推开门,回头见赵应禛没有跟上来反而退了一步。男人抬头看门匾,两侧题字,上面是花忘鱼的潇洒笔墨。他跟着念出来:“待风停,日夜不变,永留你清坐。”
与他们二人方才开玩笑说的有异曲同工之处。
从路濯所站看过去,木门开一半,赵应禛正巧被框在那矩形之中,乌发玉冠,墨氅佩刀,远景山雪无声呼啸,真若一幅白描。
当日取“永留”二字未尝不是抱着这般念头,等他来一道。
他珍惜落风门和它带来的所有亲近师友兄弟,珍惜赵应禛,所以他如此小心翼翼地握住,想让他们永远留下来。
路濯即使表现得成熟淡漠,他的最本质仍然是那个曾经什么也没有的赵应祾。
赵应禛踩着路濯的鞋印走进院中。
院落不大,有一条弯着穿至房屋门前的小路,隔半步放一块打磨成圆形的石头。
墙侧种有一棵海棠,如今只有光秃的枝干伸了点到墙外。角落是一口井,用石块砌成,木桶和盆便放在旁边,看得出常有人在使用。
房前还放了几株栽在陶盆和瓷盆里的梅树,有大有小,疏枝横斜,花却开得张扬。
其房屋是现在少有的前朝南都样式,地板架空,铺有草席垫层,居室用具皆小巧轻便。赵应禛跟着他脱了鞋才走上去,又转身把门合上,遮住屋外漫天飘雪,室内瞬间便安静下来。
路濯给他找来一双塞棉的睡鞋,自己脚上也是一样的黑白样式,“光着脚还是容易着凉。”
赵应禛听话地穿上后才道:“你这房子可是照着南都古迹所建?”
一朝天子,一朝天下。晅朝建立后,南都的东西不说下令完全禁止,却也早就渐渐被遗忘甚至消失得无影无踪,留得最多的地方便是京城那个藏书阁。
“是的。”路濯应一声,撒一半的谎,“兄长可记得望余楼楼主花旌?他是小弟好友,对前朝建物有所了解,便拿我这房子下手了。”
实际上,花旌确实全包了他这屋子。但他有此念头,却是因为当年还在三皇子府时在赵应禛的书柜里无意间翻到的。
太傅们常会从翰林院藏书阁拿书给皇子们学习阅读。那时赵应禛正对地理、兵法有兴趣,那种建筑园林之类的书随意翻阅了两页便放在一边了。
而赵应祾还认不了多少字,对这本几乎全是图画的书就有兴趣多了,跟玩似的读了一段时间。在花忘鱼问他准备如何砌房时,那些插画下意识就跳进了脑海里,他也就顺着这么说了。
也亏得花忘鱼确实对“造东西”颇有造诣,听着赵应祾磕磕绊绊的回忆居然也能做它个七八分相似。
赵应禛点头,“记得。”
自然记得,这次打听路濯近日消息,花楼主可是主动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