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修静静地等在门口,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人在受羞辱的时候,最怕被看到,更何况还是个女孩子。
从前他还在相府的时候,总是被几位公子欺负。公子们对他拳打脚踢,说他是“青楼娼马生的贱种”,不准他叫他们兄长。瘦弱的少年跌在泥浆里,鼻青脸肿,头破血流。
好心的老管家将他扶起来,他却更加脸色涨红,匆匆留下一句“我没事”就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直到那一天,无数的脚再次践踏在少年的身上。
他闭着眼睛默默忍受,却听到一道清脆女声响起:“让开。”
人群似海浪般褪去,在海的尽头,青衣少女如礁石矗立。她戴着面具显得很是可怖,却有一双清澈无比的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他。
……
“王修,进来。”
秦曜的话打断王修的思绪,他推开门,正看到秦曜厌倦地将周祉君扔到地上。
“既然你这么喜欢搜查情报。”秦曜对她说,“那就替我好好去查查这个农家的谢知棠。”
“然后,让他消失。”他冷着眸子。
——
无论外界如何纷纷扰扰,唯有乐家堂百音绕柱,清幽高雅。
小厮长青绕过九曲乐廊,匆匆经过萧、缶、筑、排箫、箜篌等阁间,走入处于最内的琴阁。
琴阁之中,三足熏炉烧着炭火,清香暖和。
大殿下披着松青色大氅,手抚九霄琴。琴声高朴,缓缓流淌,只有这种时候,他因病常年苍白的脸上才会泛上丝丝红润生气。
琴曲渐入悲怆,犹如风动高山松林木,寒意逼人,连暖炉里的火都黯淡了几分。长青打了个冷颤,听见站在殿下身边的中年男子开口:“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
这中年男子年近四十,却已头发花白。长青认得他,是乐家的穆言教习,极擅萧,也是圣贤院里除了他,唯一知道大殿下身份的人。
大殿下与穆教习无话不谈,亦敬重他,颇有几分忘年交之情。
秦怀璋放下手,眼睛微亮,朝穆教习道:“先生知我。”
“公子。”长青小声吸引注意。
秦怀璋转过头来:“何事?”
长青有一丝犹豫,就听见殿下说“穆先生并非外人,但说无妨。”他想了想,委婉道:“公子,今日剑试,法家的一弟子伤了兵家司空曌,然后他自己也被人……”
秦怀璋剧烈的咳嗽打断了长青的话,他语气虚弱而不悦:“咳咳……你过来就为了说这些?”
长青立马跪倒地上:“请公子责罚。”
他十几岁就陪大殿下出宫来到圣贤院,深知殿下性格温润,无心朝政。若殿下从此平安顺遂,就此一生,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可太子的突然到访打破了平静,长青日夜难安,生怕这位喜怒无常的太子对大殿下做出点什么。于是他处处留意打听太子的情报,可大殿下总是这般不在意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