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地垂下眼眸,秋观异又邀请我和他下棋。我照例是想拒绝,抬头又撞见春梨忧愁的目光,我便答应了。
我的手指肿痛得动不了,春梨便帮我落子。我的脑子木木的,不想思索,随意又胡乱地下着。最后是我赢了,秋观异一通恭维。
晚上楚彦来看我。
他给我带了些好看的小石头,一摞连环画。他坐在床边握着我的手叹了口气,说:“哥,你要好好的。”
“北边攻势猛烈起来,华梁四郡估计就要失守,朝中已有部分大臣主和。”楚彦小心地给我手上的冻疮涂抹金疮药,低声说,“我和高毅在暗中活动了,哥你再等等,不出三个月,陛下必会安排使臣和谈。”
一阵风吹落了桌案上的纸张,楚彦放下药膏去捡。他的视线落在纸张上,顿住了。
“哥你……”他神情复杂地望向我,“你怎么在抄佛经。”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一摞正是我抄了好几遍的小字书,原来是佛经么。也是,寺庙方丈送的,自然是佛经。
他快步走过来抱住我,语带哽咽:“你别这样,哥。”
又一阵风。
抄满小字的纸张打了个转,露出背面。
每张纸的背面都写着想念。
我怔住了。
正面是清规戒律,背面是三丈红尘。
第76章
抄了一段时间佛经后,我开始学认字了。
我要给他写信。
他不给我写信,那就换我给他写。他可能是忙,是顾不上,是另有顾忌,都没有关系。我来写就是了。我们是结发夫妻,是最亲密的伴侣,本应相互体谅。
我学得很快,连高毅都吃惊了,连声赞叹我是天才。
可我只是因为太过思念。
学会一些字后,我便整天整夜地给他写信。遇到不会的字,我就问御风或者秋观异,他们写给我看后,我再照着写上去。
我给他讲清晨的鸟啼,朝阳和晨露,讲暮时的晚霞和凉风。讲初冬的第一场雪,我只隔着窗纱看了一眼。这雪比不上灵山的雪,因为灵山有他,这里没有。讲难捱的漫漫长夜,我趴在床沿一遍遍摩挲着刻痕。讲花的凋零,树的枯萎。讲红枫如云,寒鸦声断。讲大雁成群飞往南方,讲燕子妈妈在屋檐上筑了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