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园的轩廊下,崔迟正给阿霁揉着被衣领勒红的脖颈,关切道:“还疼不疼了?”
阿霁失神地望着不远处的重重屋宇,好像什么也没听到。
崔迟便又重复了一遍,她这才回过神来,摇头道:“我没事。”
“谢伯伯他……”他有些迷惑道:“我从没见他生过那么大的气。”
阿霁揽住他的腰,神色有些悲伤道:“他必是想起了姑母曾经的遭遇,怕我也那样,所以才会失态。”
有关他们的一切,阿霁但凡知道的都事无巨细地告诉过崔迟。
崔迟也不禁怅然,他记得阿霁说谢珺和女皇前世是少年夫妻,虽然伉俪情深,但都心高气傲,谁也不愿服谁。
后来因故闹翻,一个跑去前线挣功名,一个大着肚子在家苦等,结果阴错阳差之下成就了一段悲剧,谢珺回来的晚了,只看到棺中冰冷的尸体和嗷嗷待哺的婴孩,他的后半辈子便一直活在愧悔与煎熬中,苦痛的痕迹太过深刻,哪怕重来一次,他们宁可后继无人也不敢生孩子。
“生孩子真的那么可怕?”他以前从未关注过这件事,此刻想想只觉得毛骨悚然。
阿霁见他脸色煞白,眼中满是惊恐,连忙拥住他柔声安慰。
他们都没经历过这种事,不过片刻的功夫,所有的新奇和兴奋竟都变成了忐忑不安。
比他们更忐忑的当属保王党的骨干,谢珺沉睡不醒的消息传出来时,很多人猜测他八成不行了,女皇为了掩人耳目秘不发丧。
就在他们暗地里筹划打着他的名号闹点事端时,他突然就活了,虽然仍未公开露面,却下达了多条指令。
陆家旧园,自雨亭内,三人围坐一处,在四面飞流环绕之下低声密谈。
“安定王府的人这些时日常在两市活动,一个个鬼鬼祟祟,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太宰令禀报道。
“还有一事,千岁醒来那日,曾派出一队人马出城,我让人去西城校尉处查过,带队的是王府主簿黄苓。”卢粲道。
“这老小子可是千岁的心腹,又是王府二把手,他带队西去?莫不是联络旧部……”陆健抚着下巴沉吟道。
“放心,西边的驿馆我都安排了人手,等黄岑回京一切自见分晓。”卢粲道。
陆健皱眉道:“两市归洛阳令管,让郡王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查一查那些人的底细。”
太宰令道:“已经报了,郡王正吩咐人办,估计这两日就见分晓。”
外边酷暑难当,亭中却如凉秋,既隐蔽又舒服,实在是避暑的绝佳之地。
“听说将作大匠提议为宫中修建自雨亭,被陛下给骂了?”陆健饶有兴趣道。
卢粲笑望着檐下飞珠溅玉的激流,调侃道:“咱们这位陛下,就是太过沽名钓誉。”
“爱惜羽毛没错,但过犹不及。这也怨不得她,千百年来哪有女子称帝者?她可不得兢兢业业,如履薄冰?就怕一步走错,便会跌个粉身碎骨。”太宰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