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也荒唐,罪孽滔天之人在遗忘了一切之后从头开始,竟然成了正人君子,锄强扶弱,与人为善。
叶飞羽突然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前走了几步,下意识绕过了屏风,也望见了正站在墙面之前的熟悉人影。对方一袭白衣胜雪,青丝入瀑,比记忆中的长了许多,而对方身上的气息也愈发地深不可测了。
对方此时正静静凝视着那把挂在墙上的灵剑。
叶飞羽知道这并非师兄的佩剑,他甚至连这把剑的来历都不知道,但是既然被师兄这般珍视,想必不是一般的灵剑。
“师兄还会闭关吗?”叶飞羽突然道。
若对方再次闭关,下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何时了。他有预感,师兄下次闭关的时间会很长,长到足够将六境修真界的许多人和事都变得陌生起来。
孟灵容看了一眼墙上毫无反应的长剑,手指在剑身上的昭行二字上轻轻抚摸了一下。叶飞羽还从未见对方露出那么温和的神色,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嗯。”孟灵容应了一声,冷淡地将视线收回。
脑海中又回想起了当初得知洛玄川有一部分神魂寄宿在这把昭行剑上后心底那瞬间的狂喜,像是数月步行在沙漠中的旅人骤然望见了前面的绿洲,像是猝不及防的失去之后的复得。
但是即使用了十年时间,昭行剑还是没有半点反应。他就像是一把随处可见的普通灵剑,无论如何呼唤都不会给予你回应。
若他所料不错,洛玄川应该本是此剑的剑灵,神魂被夜旬吞噬了一部分并进行镇压和炼化,相当于被洗练了一遍。但是他的神魂太过强大,最后还是重新凝聚了起来,并没有被打上夜旬的烙印。
即使记忆在千年的浮沉中已经开始褪色,但是对方依旧没忘却本心,虽然忘了自己本来是什么,但是也不认为自己是夜旬,正是这瞬间的清醒让他在最后一刻同夜旬的神魂分离开来,没有彻底消弭。
那一剑中包含的天道意志能摧毁夜旬的神魂,而且神魂只能被困在特定的容器之中无法逃脱。但是洛玄川跟夜旬不同,昭行剑才是对方的本体,是最契合对方的“容器”。
孟灵容知道温养神魂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是他能够等,十年时间不够的话,还有百年。反正对修士而言,百年光阴不过弹指之间,只是希望他的等待都是有意义的,所有的约定都会有兑现的一刻。
洛玄川,你不要让我一个人等下去了。既然你最后说我们一定能再见,那我就在这里,等你来见我。
叶飞羽出去时,刚好碰到了抱着鱼赶来的林鸣。
“叶师叔?”他小声道。见到叶飞羽在这里,林鸣并不意外,他知道叶师叔肯定会过来找师尊的。
“师兄已经歇下了。”叶飞羽道。
林鸣点了点头,打算等师尊醒来再去拜见。虽然修士长期不睡眠也不会出现精力不济的情况,对他们来说,睡眠早就已经可有可无,但是休憩时的那种满足感,是修炼所无法替代的。
而且梦境也是无法替代的。
有修士为了能够做梦,还专门会去买助眠帮助做梦的丹药。
林鸣坐在石阶上,把木盆放在身侧,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木盘里的鱼聊天。
“小鱼,你说师尊是想做梦吗?”
“不知道。”红鲤鱼在木盆里咕噜了几声。他不会做梦,而且他也猜不透掌门的心思,用鱼的大脑去想人类修士会想什么,真的是太难为他了。
“我猜是的。”林鸣肯定道,“因为师尊有想见到的人。”
“那就希望师尊能见到自己想见的那个人”林鸣说完也有点困意上涌,他双手托着下巴,又不想让自己在师尊房门口进入修炼的状态,因此只好拍了拍脸让自己打起精神。
很快他的困意全部消退了,因为耳边突然传来一道轰鸣声,他猛地回头发现房子竟然被人砸出来一个洞。
上面带着熟悉的灵力波动,是师尊!
里面莫非出事了。
林鸣二话不说直接冲进屋去,等他看到软塌上的景象后,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他脚边溜进来一条鱼,然后那条鱼还长出两只手往林鸣身上爬,等到了足够的高度,一对鱼眼都快被瞪出来了。
孟灵容感受到了有人靠近下意识拍出一掌,等看到那道熟悉的人影后,他的手僵在了原地,任凭对方拉扯住他,另一只手则按住了他的心口。
像是在感受他的心跳。
而林鸣和小鱼看到的就是一个半裸的男人整个人压在他的师尊身上,原本只能容纳一人的软塌竟然硬生生地躺了两个人。
洛玄川刚出现的时候,身上是一丝不挂的,孟灵容飞快地把自己的外衣盖在对方身上,才没让对方在弟子面前丢脸。
两人之间的距离却又因为他这般举动愈发地贴近,他被对方结实紧致的身躯压得眼前一黑,宽大的外袍盖住了他们两个人,而外袍之内是两具紧贴的身体,身体的热度似乎由于外袍而无法散出去,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身上之人的。
而对方似乎压根没有察觉到有人闯了进来,眼神片刻都没有离开过孟灵容。紧贴的胸膛,让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对方心脏跳动的频率。
“阿容”
孟灵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对上了对方的眼神,那是一种极度热烈仿佛要将他吞吃入腹的神情,跟脸上淡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对方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因为他的存在而紧绷轻颤,情绪像涨潮时的海浪一样高昂,就快要将他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