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墙角闭目养神地裴恭只觉得有点牙疼。
他倒吸一口凉气,却并未贸然睁开眼来,只是竖着耳朵仔细听。
方岑熙闻言便挑着眉浅声问:“郭秀才,是你们村的书生?”
小姑娘点下头:“郭秀才傲得很,瞧不上我们这些种地的。可我小弟想开蒙念书,却还得找到他那里去。”
“我还以为,念了书的人都像郭秀才那样,可方才我听到郎君你也是读书人,还是做官的,那岂不是比郭秀才还厉害?原来做官的是像郎君这样?”
方岑熙闻言,弯着一双好看的眉眼轻笑起来:“做官的也是人,我们同样有手有脚,哪里就不一样了?”
小姑娘这才怯生生抬起头:“郎君瞧着好生年轻,和邻家的哥哥差不多大……”
方岑熙便又道:“我姓方,不过长你六七岁,唤一声小方哥哥倒也无妨。”
“你叫什么名字?”
裴恭微顿,好似对“哥哥”这个词格外避讳,便毫不犹豫地正眼瞟向交谈的两人。
他的视线锐利地好似刀子,直要从人身上刮下一层皮肉来。
小姑娘没接触到裴恭略显凶恶的目光,脸上只听得一阵惊喜,忙不迭答道:“我叫春红,春天的春,大红的红。”
她说着说着又忸怩起来:“别人说俗……”
“怎么会俗?有句词是‘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正是你闺名中这两个字。”方岑熙笑道。
一旁的裴恭闻声,目光淬了层冷意。
方岑熙倒是个能讨小姑娘喜欢的,那让人搞不好就要意乱情迷的话,真是手到擒来,一句连着一句。
裴恭忿忿撇嘴,可向来眼尖的方岑熙,这次却对他视若无睹,只顾俯首撤换掉农妇膝头的姜片。
他不紧不慢继续问:“春红,我听说你们城南五村都信奉无常,你家也是?”
“今日来借宿,见着你爹爹颇有难言之隐,我们不会是犯了什么忌讳吧?”
春红听到方岑熙夸她名字好听,一时喜出望外,便也直言:“信,我们周围五个村子的人都信。”
“今日是十五,逢得初一十五,无常爷爷就要巡游,家家户户都怕冲撞,这才不晚归,也不随意开门。”
“巡游?”方岑熙顿了顿,“你见过么?”
春红像个拨浪鼓似的使劲摇摇头:“没见过,可是村长和大德这么说,我爹娘和邻居叔伯也都这么跟我讲。”
“大德?”方岑熙轻皱住眉头,“大德是谁?”
春红便又坦然道:“我们几个村几十年前生过场大瘟疫,郎中都束手无策,京中都派官员来检查,却也不知疫病是从何处生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