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也就不说话了,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又默默地睡过去。
很多时候,出租屋和医院里一样,也都是静谧无声的。
苏白想办法让自己忙碌起来,蒸饭蒸菜,打扫卫生,多多少少使这临时的居所有些许春节的喜庆。
其实说起来,苏白对过年一事算不上热衷,大学那会儿住老师家里,才过了几个勉强像样的新年,之后就是漫长的海外留学,一直到了今年与司望重逢。
今年算是不错了,他回归祖国,又与爱人重逢,还找到了离散多年的亲生父亲,上天还是眷顾他的。
再多的不甘心,大约也是因为过于贪心,硬要那十之一二。
老人睡不安稳,大抵是身上疼痛,但他一声不吭。
起来勉强喝了两口热粥,又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您慢些。”苏白忙把手上的碗放了,探手给老人拍背揉后心。
老人瘦得厉害,脊背干枯得几乎只剩皮,苏白甚至都不敢垂眼去看他手背上暴露的血管。
“没事儿,我歇会儿就好。”老人说,“你忙你的。”
“今天过节,不忙呢。”苏白笑笑。
“我应该是耽误你的研究了。”老人说。
“没有,我研究都快结束了。”苏白说,“我都想不到怎么会这样顺利。”
“我帮到你啦?”老人眼睛亮了亮。
“帮大忙了。”苏白柔声道,“您好好休息,等病养好我就带您回您老家。”
“你不用为我多余操这些心,说到底我们也不过是萍水相逢。”老人说,“不谈耽误你研究进度,我也切切实实欠了你治病救命的费用。”
“您跟我算那么清楚干嘛?”苏白宽慰着反问,“都说了我们有缘,而且也是我应该做的。”
他还是没有准备好告诉老人,dna检测的结果。
张教授让他考虑清楚,而眼下他唯一得到的结果就是隐瞒。
他不知道该如何向老人自然的提起,提起便是一种刺激。
甚至是一种错误。
老人现在的身体和精神状况都不适合再经受大起大落。
午饭后老人躺了一会儿,而后强撑着身体要自己去厕所,苏白尽力劝说着老人用便盆。
“我自己可以的,小苏。”
“在医院的时候不方便,现在我可以的。”
老病,将一个人最基本的尊严都折损为哀求。
苏白这时候又想,如果他告诉老人他们是亲父子,老人是否可以不用这般窘迫。
亦或者更窘迫,也说不一定。
左右为难之下,他选择折中,要背老人去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