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子修不说话,他突然觉得,在对骆逢空动手前,需得先把高冲寒解决了,可执寒戟牵动着铸仙法阵,铸仙法阵一毁,天境妖魔会破坏介海之林……他在犹豫。
趁他犹豫的这会儿功夫,高冲寒继续输出:“你是他遭遇困境之后唯一可接近他的师兄,待在他身边有大把的优势,直接过来找他就行了,为何要先在山脚布下血屠之祭?为了试探他的力量觉醒了多少?为了嫁祸给守在外面的天庭武神?若是这一点的话就没成功啊,那两个混蛋第一时间就把脏水泼给了我……血屠之祭一旦开启便不能收放自如,你不怕万一他觉醒的不够强大被血屠给杀了吗?”
他低笑一声:“后来倒是有一个冥鬼想杀了我,这应该不是你的安排,看来冥鬼又有了自己的打算,他们一向如此。执玉山下只是参加小小一个喜宴,便遭遇一连串的设计,妖、鬼、人、神轮番上阵,暗地里说不定还有盯着看的其他族类,目的不一,目标差不多都是我们两个,你们不谋而合,明明没有商量,配合的却那么默契,真像三千年前的神魔之战。”
仪子修向他走过去,手中渐渐现出兵刃……什么铸仙法阵空聆天境,那种远在天边的危险远没有高冲寒带给他的危机感重。
“这一个月中,仙门好是热闹,人人都把妖魔祸事往骆逢空头上栽,什么骂名都成了他的,连仪师弟你从千仞山消失也被说成是他下的手,虽然人们容易从众,又总是人云亦云,但只是短短一个月,他的‘恶名’也传的太快了,似乎有一只手在推动着着一切,好把骆逢空推入人人唾弃的境地。”高冲寒紧盯着仪子修,“你说他不会轻易动杀念,语气好像有些不甘心,仪子修,你真的只是单纯想得到空聆神力、掌控介海之林吗?我怎么觉得你还有别的想法?从一开始你利用落岩在玄峰殿前设下一场局,到底是要干什么?”
为了介林,帮助执寒戟刺激空聆神体的觉醒?
这是介海神使风仪会做的事情。
想要在一片混乱中趁机夺取觉醒了一部分的空聆神力?
这是坠落神使风仪要做的事情。
那么已成了妖族,身体和灵魂一道堕落了的仪子修想做的究竟是什么呢?
他自己或许都是矛盾的。
仪子修挥剑斩向高冲寒,表情逐渐狰狞,喃喃笑道:“我要毁了他。”
利剑卷着烈风距高冲寒的脖子只有咫尺之遥,却被另一把剑拦了下来。
仪子修骇然回神,看到了骆逢空冷若冰霜的脸。
下一刻,壁立剑便穿透了他的胸膛,他辛辛苦苦想要取信的“师弟”对他下手之时没有丝毫犹豫。
……
两个时辰前。
“空……”
他们从山下的村子回到半山腰处的洞窟,想起天庭武神挑拨的那一堆话,高冲寒很是忐忑,他现在处在一种很煎熬的状态中,也很担心骆逢空的状态。
没有人比他更熟悉骆逢空的变化,哪怕一丝一毫他也能感觉出来,所以即便骆逢空刻意隐藏,他还是察觉到了那些煞气。
血煞戾气放在执寒戟身上不算什么,因为他跟这些东西从小相伴,戾气不会对他产生影响。
骆逢空却不一样,若他是人,那么便很容易被煞气侵蚀心神,若他体内的空聆神体正在觉醒,则更加危险,更不要说空聆神君三千年前便已经有了心魔,神体彻底觉醒之后与心魔的对抗正是空聆神君最大的难关,这些煞气只会添麻烦。
落岩此前的担忧不无道理。
好在也正如高冲寒所相信,目前为止,骆逢空把那些东西都克制的很好。
他现在只恨自己是特殊的火焰,三千年前就不能像其他生灵一样感受到空聆神君令人向往憧憬的力量,三千年后也无法探知空聆神体复醒的进展。
纠结一番,心想要不全都说出来算了,反正九重天那些混账已经挑开了。
可话到嘴边,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要跟谁对话?空聆玉还是骆逢空?
骆逢空升起火堆,用以驱散寒气,又在火堆旁铺上厚毯子,让高冲寒坐过去,他则坐在另一边,耐心烫一壶酒。
“空,我有话对你说。”
“我身体里有东西在醒过来。”骆逢空平静道。
高冲寒愣住。
骆逢空没有看他,目光只落在眼前的火焰上。
他的声音清冷而淡漠,冷漠的像是在讲述旁人的故事。
“有一种陌生的力量在我身体里苏醒,起初只是很浅的痕迹,不惹人注意,后来那些力量汹涌而起,它可以使草木溪石获得新生,也可以使妖煞之气得到净化,它能够用以碾压征服,也能够用以拯救守护,我不知道这是否是错觉,但是裂云之巅的所有妖兽都对此畏惧。除此之外,”他稍顿片刻,又道,“还有一种东西在觉醒,我分辨不出那是什么,它如同阳光与流水,会一点一点的融入我的四肢百骸,让我觉得我不再是一个人,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我该醒过来,应该去弥补曾经的遗憾,我有一个应该回去的位置,我有很多该做的事……阳光与流水的复苏,从你说恨我的那一刻开始。”
高冲寒的心被狠狠揪中。
这是……空聆神体的复醒吗?
空聆神体没那么容易重铸,但他的确会被百态万情所刺激,喜怒哀乐、爱恨情仇对他来说从来都不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