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股浓郁魅惑似夜来香的香气拂过鼻端,玉晅觉得还挺好闻的,正等着陛下答疑解惑,却听这人轻飘飘道:“不知。在下刚接触香道,技艺尚且浅陋,倒是没分辨出这种香。不过这香中似乎有龙涎,龙涎一直是身份的象征,想必王太子这味香也是来表征身份的吧。”
空气安静一瞬,王太子半晌没说话。
连玉晅都能感受到一种尴尬的情绪似乎笼罩在王太子头顶。
她直觉方才魔君陛下似乎又轻描淡写拒绝了王太子一次。
她在心里过了一遍两人的对话,得出结论:魔君总共不动声色拒绝了王太子三次。
第一次,王太子让他帮忙包扎伤口,魔君拒绝;第二次,王太子主动暴露女子身份,并问他如何一旦和阎罗城联姻破裂该如何遮掩身份,魔君客客气气又将问题抛了回去;而这次,王太子似乎又借着识香打了个机锋,魔君依然拒绝。
王太子也倒是定力非凡,尴尬不过一瞬,随即又笑了,笑容里似乎多了几分失落,“那陛下可得回去好好提升一下技艺了,相信以陛下的聪慧,辨出这味香不用花费太多时间。”
魔君轻轻一笑,“回头一定努力提升技艺。”
话头到了这里似乎该结束了,王太子轻轻起身,“既然这样,那我便不打扰陛下了,其余事宜等到了宝萃城再详商。”顿了顿,她又半玩笑般地嘱咐,“陛下可别忘了早点辨出这味香哦。”
说完,她掠出轿子,正逢前去追踪刺客的手下回来,手下正欲开口汇报,却见王太子微微抬手,冷声道:“回去再论。”
手下立马噤声。
玉晅伸长耳朵,没听到关于刺客是否被捉到的消息,只听见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心里不免着急,这会儿看人走了,立马道:“快放开我。”
魔君回身,似笑非笑看她一眼,“我替你打掩护,你都没谢谢我呢,就这么着急走?”
玉晅语气平平道:“着急,真的。”
魔君不搭她的话,只把云案往软榻前一拖,又将她抱起来,让她坐在软榻边沿,帮她调整下坐姿,让她尽量坐的舒服些。
玉晅看自己像玩偶一样被人摆弄,只觉一阵阵无力。
她很无奈,“你能不能别每次都定我身?”
“不定身你能乖乖听我话嘛?”
“做梦呢。”
“嗯,你看,为了美梦成真我就只好定你身了。”
论斗嘴,玉晅再一次败下阵来。
看她气鼓鼓的样子,魔君眼底涌上些笑意,柔声道:“我不为难你,你帮我一起把这慕春做成香丸,我就放你走。”
玉晅要气笑了,被扔掉的那个香囊是崔白给她用来遮掩三清之气的,她自己都没嫌作用时间短,他凭什么替她做主扔了!
她愤愤想了想,知道这个温柔其表强横其里的家伙不达目的绝不会放她走,只好妥协,“那你先松开对我的禁制,还有,以后也不准再对我用定身术。”
魔君极其自然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手一挥,撤去对她的禁制,笑着眨眼:“你乖乖的,我就不定你身。”
玉晅气结,面前忽然被推过来一样东西,那是一个瓷盆,里面几种颜色各异的粉末状的物体,还有一层蜜一般的浓稠液体,轻轻一嗅,有香味飘出。
那竟是香料。
魔君道:“入蜜这一步我已经做好了,你负责捣香制丸。先把盆里的混合物搅拌均匀,再舂捣,次数多一点,等香料和蜜结合成胶状,再用手搓丸,就可以了。不耽误你多长时间,我保证等轮到你阎罗城队伍入城之前,时间恰好。”
说着,递过来一个石臼和木杵。
玉晅一呆,有些迷瞪地看着眼前的用具,那边也不急,只在她动手搅拌香料的时候耐心地在一旁不时提醒或者讲解几句。
玉晅心中涌上股奇怪的感觉。
印象中,和魔君陛下如此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做这么件可以堪称悠闲的小事,还是第一次。
虽然,她是被迫的。
魔君一边指挥她一边笑道:“看,我们连制香都这么默契,相处起来多愉快啊。”
玉晅白他一眼,怎么那么大脸说出“愉快”这俩字的?是不是对愉快有什么误解?她难道没有把“拒绝”写在脸上吗?
她急着回去看王女君宁是否被捉住,自然没那个情调跟他慢慢制香,这种事还是情投意合的人一起做比较好,当下便拿着木杵使劲捶,等差不多了,也不等他查看香的质地是否可以搓丸,三两下把香泥攒成个鸭蛋那么大,胡乱一交差,道:“好了!陛下我走了,陛下再见!”
手刚碰上轿帘,头皮蓦然一痛,玉晅哎哟一声,回头,就见自己可怜的辫子被人捏在手里。
魔君幽幽盯着她,低叹一声,另只手向前举了举那鸭蛋般大小的香丸,无奈道:“香丸最大不过黄豆,哪有搓成鸭蛋的。好好一味香,都被你给糟蹋了。”
玉晅转身,眉头微锁,同样看着他道:“王太子方才也说了,这味香平平无奇,作用更是鸡肋,陛下何必老惦记这最普通最平凡的香呢,凭陛下的手段和魅力,可以有更多且更好的选择。”
魔君唇边笑容凝固,直直凝视她半晌,“小公主想说什么?难道我只钟意一味香也有错?你也太不讲道理了吧。”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