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皮虽然厚,到底是小女儿家,还没厚到那个地步。
傍晚时候,兰贵人要先一步到莹嫔娘娘的永和宫去,再陪着莹嫔去储秀宫给皇后娘娘请安,自然不屑于带上绣玥,绣玥也乐得独行。
她的腿脚有些不利索,前几天被皇上掐青的脚腕走路还有点痛,冰天雪地步履维艰,想不到比预料中行的还缓慢,宝燕扶着到储秀门的时候,险些就晚了时辰。
绣玥抬头,瞧着&ldo;储秀宫&rdo;三个大字,心里就有些发怵。连着两次在养心殿,她都没给皇后娘娘留下什么好印象。
上上次因贪睡误事,还差点引得帝后不和,不知她自请禁足延禧宫,皇后娘娘心里的气儿消是没消。
&ldo;走吧。&rdo;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走一步看一步了。
数日不进储秀宫,走进这座肃穆的宫殿,似乎是心理作用,迎面每一砖一石都在昭示着女主人的威仪不容冒犯。
绣玥本想进殿就悄悄寻了自己的座位坐下,免了惹人注意。常在的位分本就低微,位次排在后面,却不曾想到了储秀宫的时候,满座嫔妃皆在,属她最晚。
见是她进来,殿内即刻就没了细微的交谈声,六宫妃嫔隐约都在用眼神扫着她。
这些天,从内务府刮出了一阵风,六宫都多少有些耳闻。她们都在默默打量着这个钮祜禄氏常在,想看清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论长相,信贵人花容月貌,春常在美丽动人,即便不是她们两个,莹嫔、淳贵人、兰贵人、秀常在也属上乘之姿;还有中宫皇后青春鼎盛,气质容貌也丝毫不落于诸嫔妃,后宫佳丽如云,怎的偏偏就让这个玥常在后来者居上了呢。
论才情,这个钮祜禄绣玥也同样是一无是处!既不能歌,又不善舞,不擅写书,不懂绘画。
越想越来气,皇上一向很少踏足后宫,后宫五年间没有子嗣,听内务府放出的风说,从她进宫到现在,同圣上相处的时辰加起来,都已超过了信贵人!
绣玥站在正殿门口处,被齐齐射过来的一道道目光盯得有点发毛,不过就是四天侍寝,后宫女人的醋劲,会燃烧到这个地步?
她心里叫了声&lso;苍天&rso;,硬是在这些目光的注视下,快步走进去,垂头对中宫福身行礼道:&ldo;嫔妾玥常在钮祜禄氏,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安。嫔妾给各位娘娘请安。&rdo;
殿内很静,静得绣玥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她维持着姿势,没敢直视皇后。
一会儿,听到头顶皇后娘娘的声音响起:&ldo;玥常在快起来吧,赐坐。&rdo;
&ldo;嫔妾谢皇后。&rdo;
绣玥起身,松了口气,到底是中宫皇后,气度心胸岂是常人可比的,怎会在面上给她难堪呢。
她小步退回到座位上,位次果然又在兰贵人之后,被兰贵人不悦地白了一眼,绣玥笑着落了座。
她已极尽低调,一举一动尽量不惹人注意,可不知怎的,总觉着正殿内的气氛不太对,嫔妃们都在有意无意用眼光瞟着自己,脸色皆不友善,含了一根根冷箭一般射过来似的。
绣玥有些坐卧不安。不由得正了正坐姿,这些年向来习惯了靠边站的角色,这样被众人直视,处在风口浪尖上的事还是头一遭,真有点不适应。
宝燕在绣玥身后站着,瞧出了她的异样,也猜测到了几分。
她想了想,弯下腰去,凑近绣玥耳边悄悄道:&ldo;小姐,钮祜禄秀瑶就在你对面呢。你看看她。&rdo;
绣玥不明就里地瞧着宝燕,她低声窃笑道:&ldo;晚膳前我去御膳房听宫人们嚼舌根,说前个晚上秀常在跪着被小藤条抽红了手心,她可是富察氏千娇万贵养出来的娇滴滴的大小姐,当时在钟粹宫跪得眼泪汪汪直哭呢。&rdo;
本来宝燕是打算储秀宫回去的时候再同绣玥说这件事,好好的拿秀常在取乐一番,现在瞧着绣玥神情紧张,她临时改变了主意。
从前在善府的那一贯伎俩,简嫔娘娘怎么会吃她这一套,想想钮祜禄秀瑶哭唧唧的憋屈样,是挺开心的一件事。
绣玥瞧瞧宝燕,二人一同看向对面秀常在将两只手藏在袖子里哆哆嗦嗦那副憋屈样,都不禁抿起嘴无声一笑,同时微点了点头。
想想钮祜禄秀瑶之前两次三番害她不死的得意样,就觉得解气。
&ldo;玥常在,你在笑什么呢,也说来与本宫听听罢。&rdo;
皇后的声音和煦响起,绣玥忙收了笑容,慌张地转过头来,一时实在找不到说辞搪塞过去,甚是尴尬。
皇后到底贵为中宫,不会在这种琐碎细节处让她下不来台,开口接着解了她的处境,&ldo;说起来,玥常在晋了位分,本宫还未贺你一贺。记得那时皇上说你有诸多不便,本宫也只好免了你来中宫请安,现在好了,妹妹得空,时常多来储秀宫坐坐。&rdo;
绣玥心下有些琢磨不透。她晋封常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皇后娘娘怎会今时今日才旧事重提,恐怕要说的不在于此,而是示意她多来储秀宫请安。
那又是为着什么呢。
她一边想着,一边想开口起身谢恩,不料被一阵笑声生生截了过去,諴妃坐在左侧首位,盈盈摇着团扇,面上全是笑意暖色,眼中直视着绣玥却透着寒意:&ldo;皇后娘娘说的极是,这看人啊,真不能看一时,若不是到今天,谁能想到善府出来的一嫡一庶,嫡出的女儿从贵人的位份上跌下来,降了常在,玥常在身为庶出,从延禧宫那种地方都能爬得出来,一路爬到了养心殿的龙床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