嘰嘰喳喳的鸟叫声,我动动耳朵,微微睁眼,刺眼的阳光又把我的眼拉成一条缝。我伸长前脚,用力往下按,再伸长后脚,用力往下按,伸完懒腰,喵~我打了一个超大的哈欠,没错~我是隻猫,一隻是人的猫!
为什么我会这么说呢?看看我~全身都是毛,可以伸缩的利爪,脚掌上有软软的肉垫,一条长长的尾巴…我不折不扣,就是一隻猫啊!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人的样子,为什么我会说我是一隻是人的猫呢?
或许说我是一隻是人的猫不大对,但我可以确定我至少曾经是个人,而我现在,还保有人的心!
为什么我说我的心是人而不是猫呢?因为我了解一切人的事物,听得人说的话、看得懂人写的字、知道手势的意思、甚至看得懂交通号志……而其他正常的猫,聪明一点的,可以从人的语气或肢体动作猜到他们想表达什么,但绝对听不懂他们说的话,更看不懂文字。
照这样来说,我应该是隻「神猫」!才出生一年(我刚满一岁)就可以弄懂人类的所有事物,但很抱歉~这些不是学来的,我会懂得这些,是与生俱来的。
在我意识到我的与眾不同时,我开始觉得我并不是一隻猫,而是一个人,而我从前的记忆也开始清晰,出生前的记忆……出生前的记忆?是在娘胎里头吗?错!是我还是个人的记忆,应该说~还是个死掉的人的记忆……
我清楚记得我是个男人,一个成年的男人,确切的年龄不清楚,生前的一切都不清楚,我只知道我掛了,而且还不知道是怎么掛的!记得刚变成鬼的我茫茫然然,在我死的地方飘来飘去(忘记我死在哪了~),不知道晃了多久,忽然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像冲马桶一样的把我捲了进去(虽然我是没被马桶冲进去过啦~但就是那种感觉~)!当下我只觉得天旋地转,三魂七魄快要飞飞去,最后我被捲到一个四周都是模糊不清的地方,像是被一片浓厚的大雾包围,不过我却没有感到不安,反而有一种平静安详的感觉。
后来我「感到」有人在叫我名字(我也忘了我的名字),然后他开始叙述我生前的所作所为(全忘了啦~我还是人的时候的记忆全忘光光!),我用心的「听」着,之后跟他「说」了些话,谈话结束后,我又被一股力量像冲马桶一样的捲走,然后~我便成了一隻猫。
唉~很抱歉这段记述很模糊,因为我记得也是朦朦胧胧,那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不过我很清楚那不是梦,因为我作过梦,知道梦和现实的差别(对啦~猫也会作梦啦~)。
看到这里,我想你们应该跟我想的一样,我的确曾经是个人,后来掛了,投胎变成猫,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我不记得我还是人的时候的事,但我却还保有死后的记忆。而我怎么会投胎变成猫呢?我想大概我还是人的时候做太多坏事,所以被打入畜生道,便成一隻猫,而且~还是隻母猫……
或许你们会想说,当一隻猫没什么不好,而且我还是隻「神猫」,一定倍受宠爱吧?才没有这么好的事勒~
虽然我听得人的话,看得懂人写的字,但是我仍然是隻猫,没有手可以写字,也只会喵喵叫不会讲话,根本没用~或许你会说,虽然没办法写字和说话,但可以用其他方式,让人类知道我可以听懂他们的话……但~唉~相信我,我试过了。
我曾经用我的猫爪沾水,想在地板上写几个大字,但是我的猫手猫脚跑跳起来很灵活,写个字却是彆扭到不行,歪七扭八的完全看不出来是在「写」,还被我的僕人(奉养我的人类)误认为我是「掰咖」*了,着急的把我抱去给兽医看。
还有一次,我试图用我的猫叫声硬拼凑成一段话,不过我那个蠢僕人居然跟我对喵了一个下午,害我差点没「烧声」*。
诸如此类,我用尽各种方法想表达我可以了解人类说的话,但总是徒劳无功,一方面是因为我受限于这个猫的躯体,虽然有人类的心,但不管做什么都还是猫模猫样,另一方面就是我的僕人太蠢了。她从来没有想过我可以完全听得她的话,也从来没有想过训练我(虽然我也不屑她训练我),只是有时候会叫我「坐下」「趴下」「跳」「握手」,而我不一定鸟她。这样说起来好像是我的不对,如果她叫我做什么我都做的话,那不就能让她知道我听得懂了吗?
但我虽然是隻猫,心却是个人,我也是有尊严的,谁喜欢被命令、被指使?而且还是做这些愚蠢的动作!我承认我太过高傲了点,不过我的僕人也真的笨,一次电视上在播有隻狗会算数学,用吠声来表示答案(虽然我知道那隻笨狗根本不会,牠只是依主人的提示在吠)。当下我拉下面子,用喵几声来表示答案,还特地跑到她面前去喵,想让她知道我会。然而这个痴呆僕人却只是摸摸我的头,把她的饼乾分给我吃,根本没注意到我的用意。
现在你们知道不能怪我了吧~我也是有努力过的,只是如今我已经心灰意冷,我怎么做这个笨僕人的都不能了解我的明白,唉~
*注1:掰咖,台语跛脚的意思。
*注2:烧声,台语沙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