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在宋婉带着小团子离开承羽殿后,萧珏再也忍不住,伏在塌上一只手捂住胸口呕出大口鲜血,他额头上因为疼痛而渗出冷汗,禄喜欲上前帮忙,被萧珏阻止。
他擦干净沾染在唇边的血迹,抬首看向已经再度跪在一旁的太医,道:“孤的情况如何?”
刚刚太医得了萧珏的命令,未曾对宋婉道出实情,此时跪下来害怕至极,道:“陛下,此乃旧疾复发,当时陛下胸前的那一刀伤到了心脉未曾痊愈,又被利箭贯穿胸膛不得及时处理伤口,故而留下隐疾。”
“所以,孤还有多少时日?”萧珏的目色深沉,淡定的询问着他还有多少时日可活。
太医更加害怕,他声音颤抖:“多则十多年,短则……短则……”
“说!”
“短则数月,若是陛下再出现突然昏厥的情况,恐怕就很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每多说一个字,候在一旁的禄喜便悲上一份,到最后,萧珏挥退太医,命其开最好的药,同时不准将这个消息泄露出去。
太医走后,禄喜跪在地上,声音悲戚:“陛下……”
萧珏看着禄喜,这是陪着他左右,最为信任的人之一,他招手让禄喜过去,待到禄喜走近,萧珏神色肃穆,竟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孤若是去了,王后与太子性命是为首要,无论如何都要护住他们母子平安。”
禄喜忍住泪意:“陛下,您不会有事的,王后娘娘与太子殿下须得你亲自护着。”
萧珏勾出一抹笑意,轻松道:“孤未曾说孤今日就要去,只以防万一。”
萧珏并不惜命,只恐他骤然离世,宋婉与阿念无人庇佑,他想多说些时日,再多活些时日。
第95章
◎布局◎
宋婉回到宫中,终于意识到承羽殿为何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因为在整个大殿内,并没有宫女太监,仿佛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
她皱起眉头,萧珏想要隐瞒什么呢?
在王宫之中,宋婉素来很少主动去找萧珏,在坠马的第三日,未央宫仍旧不见萧珏踪影的时候,阿念很是担忧:“阿娘,爹爹是不是受了很重的伤,不然为何好几日不曾来找阿念了?”
宋婉抚摸着阿念的头,她的目光不自觉往承羽殿的方向看去,萧珏太过异常了,异常的不禁让人猜测,他是否真的受了重伤。
在第四日的时候,萧珏再度踏入未央宫,他的神色如常,看不出半分异样,仿佛这几日他当真只是忙的没有空闲来未央宫,没有空闲带着阿念去玩儿。
可这几年,这样的时候时常有,萧珏从未曾如此过。
宋婉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些端倪,细瞧了许久并未看出什么异样,反倒被男人抓包,勾出一抹笑:“婉娘,可是看我英俊潇洒,心生欢喜。”
萧珏已经许久未曾这般轻浮,宋婉移开眼睛,他将略微有些发抖的手藏起来。
在坠马那日的傍晚,宋婉带着阿念走后,萧珏向禄喜交代后事之后,将所有人赶出承羽殿,独自一人坐在殿内,他忽然想起还有很多未竟之事,须得抓紧时间将这些事情做完,必须在他离世之前将这些事情完成才行。
萧珏拿起笔,欲写下奏折,才发现,往日挽弓射箭的手在发抖,竟然拿不起笔。
后来太医说,他正中胸膛的那一箭,当时留下太多后患,这只不过是后患的一种表现,随着时间的推移,可能还会出现整个手臂彻底不能动,亦或者是如活死人一般躺在床上终生。
这些是萧珏所不能接受的,他能够接受自己死亡,却不能够接受他在宋婉面前如此。
宋婉问:“何日从承羽殿搬到未央宫。”
若是放在往常,萧珏听到宋婉这般话,可能欣喜若狂,一刻也等不得,偏他勾起一抹笑意顾左右而言他:“婉娘是在邀请我共眠?”
他笑的恶劣,好似以前哪个恣意的少年回来了。
宋婉闭上了嘴巴,没有再提及此事,既然萧珏不愿,她自是不会强求。
而后,萧珏如往常一样,白日来到未央宫,晚上回到承羽殿。
让宋婉觉得有些不一样的是,在阿念三岁生辰的那一日,萧珏忽然换了副面孔,原本的慈父忽然严厉起来,仿佛在阿念三岁生辰这一日,他们便由寻常人家的父子,变为了帝王与太子。
阿念起初不适应,想要如往常一样撒娇求得萧珏的心软,却没有丝毫效果,他坐在书案前,眉目冷淡,呵斥:“今日读史书,孤会亲自考校太子的功课。”
他的声音严厉,表情严肃,活脱脱一个威严的帝王模样。
阿念瘪嘴欲哭,被他锐利的眼神制止,再不敢哭闹求萧珏心软,只在一步一回首走出宫殿,在即将出了大殿的时候,扒着门框可怜兮兮:“爹爹,今日可会教阿念去骑小马驹?”
教阿念去骑小马驹,是萧珏答应过他的事情,小团子便记在了心间。
萧珏看着小小人儿,那一张酷似宋婉的脸,心中疼痛难当,却还是残忍道:“以后,禄统领教你骑射。”
终于,小人儿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阿念还小,他不理解为什么慈爱宠他的爹爹,会一夕之间变的这般陌生,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他过生辰的时候太过高兴,忘了他教导的在人前要喜怒不形于色。
阿念哭的很伤心,甚至有些讨厌自己这个三岁的生辰,这种委屈,在看到阿娘的声音时候,找到了出口,他跌跌撞撞扑进阿娘的怀中。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