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莉莉,怎么了?”
我实在已经没有了寒暄的精力,硬着头皮直接问:“二九年,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我没有那一年前后的记忆,我和丽贝卡……”
“别提那个妖妇的名字!”电话那头的他很是激动,刚吼完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爸爸!你把我关起来了,至少半年,对吗?!”
“那是为了你好!你和乔治能过上现在的生活,还不是我帮的?工作是我给他找的,把你从小养到大还供你上大学,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爸爸,我非常感激你养我长大,但我必须知道,二九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没有记忆?”
“那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治疗!”电话那头,他忽然笑了起来,显然非常自得,“说起来,真是成功的治疗啊!总算把你的疯病治好了,你妈就没有你这运气,她生病那会儿,我还不知道怎么使用厌恶疗法,也没想到跟催眠配合会有那么好的疗效,你运气可真好……”
电话那头,爸爸还在滔滔不绝,但我已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异响从右耳传来,好似一个疯女人尖锐的嘲笑,那声音此起彼伏,或高或低,阴阳怪气。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却忽然意识到笑的人是我。电话亭里,我笑得肩膀乱颤,肚子疼痛,笑得坐在地上,眼泪都冒出来了。那声音一开始闷在胸里,猛地爆裂而出,连绵不绝,时而尖锐时而沙哑,也不知是在哭还是笑。
我被自己的笑声吓到了。根本不知道自己会发出这种奇怪的声音。
“莉莉?!你怎么了?”
实在笑得太累,我抹着眼泪,哑着嗓子缓缓道:“我尊敬的父亲,我和母亲,到底是你的亲人呢?还是你饲养的动物呢?哈哈,或许,……连动物都不如吧?”
“我说了!那是为你好!是为了你们好!你和凯瑟琳,现在过得这么幸福,还不是因为——”
“幸福??你还打算继续欺骗自己么?我都腻了!你觉得我妈妈天天被关起来,是幸福的?你觉得,把我锁住,抹去我的记忆,让我变得不再是我,我会感激你?你做的跟游乐场的那些变态有什么区别?”
我挂了电话。
冷风早把眼角毫无意义的液体吹干,愤怒很快就消散了,心中抽离,好似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我坐在舞台之外,正在惬意地看一场滑稽的黑色戏剧。
“丽贝卡,你知道什么是厌恶疗法吗?”
“……”
“一般而言,就是用药物之类的,培养巴普洛夫条件反射,比如,患者酗酒,为了让他戒酒,在他每次想喝酒的时候,都给他喂呕吐药,让他形成酒等于呕吐的条件反射。我很小就在他的书房里看到过,只是实在没想到居然会被用在我身上。估计,他一边给我看你的照片,一边给我灌呕吐药。所以后来,我一想到你,一碰到你,就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