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被那水汪汪的眼睛瞧了一下,即便同是女子,都忍不住心神荡漾,忙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言俏俏的发髻是自己梳的,并不复杂,宫女照着梳了个差不多的。
原先她只簪了两支泛旧的素银钗子,宫女没用,不知从哪里搬来一只将近三尺高的梨木箱。
箱子打开,露出精巧的叠层设计,阶梯似的排开。
一层放满了各类宝石点缀的珠花,一层是五颜六色的名贵金玉簪子,一层是繁复华丽、巧夺天工的步摇。
珠光宝气,如此堆在一处,互相折射着光芒,竟比窗外的日光还要璀璨夺目。
言俏俏看得花了眼,忍不住眨了下,好生震惊。
在闻春县时,虽说她家中还算富余,但毕竟只是小县城的家庭。
虽衣食住行不缺,但如金玉珠宝这般的奢侈物件也不大用得起。
后来到了吉安伯府,才知京中贵女妆点打扮,首饰越华贵越显得身份高、越显得在家中受宠。
叔父言作德的二女儿、她的堂妹言丹就拥有好几套头面,有红玉的、翡翠的、金的……
不同场合、不同裙裳,须得做不同的搭配,才算精致讲究。
而言俏俏拢共就只有几支银钗,几对耳环。
毕竟她出门少,叔母李氏又不让她见客,实际用不上。
所以每每有余钱,她总是先去买木料和用具,剩下的再寄给小九。
此次入宫,还是李氏匀了一套青玉首饰给她,才不至于太过简陋。
不过她担心弄丢或损坏,除了刚入宫那日,便再也没戴过。
宫女低头恭敬地问:“言小姐,您瞧瞧要戴哪个?”
言俏俏呆呆地望着那一箱子珠玉宝石。
她见过堂妹言丹屋里的首饰匣子,以为够华贵了,可与眼下这箱比起来,竟好似两三点萤火与浩瀚星河的区别。
“……这是哪里来的?”她有些紧张地问。
宫女笑着回道:“言小姐,这是陛下的吩咐,才从库房里随便拣了一点而已。”
郑氏逆贼篡位期间,奢华享乐,好四处敛财。
私库内的财宝堆积如山,令人咂舌,这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如今她是头一位得恩宠的姑娘,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还不是随便挑选。
言俏俏到底是十几岁的姑娘,忍不住伸手,葱白似的细指抚过那些冰凉华美的宝石。
直到宫女取了一支海棠垂珠碧玉簪插进发间,言俏俏愣愣抬头,看向镜中平添两分贵气的自己,才忽然有了些实感。
小九真的做皇帝了。
再不是闻春县那个双亲亡故、孤立冷僻的邻家少年。
宫女又往她发间加了两朵金环珠花,总觉得不够,还要再插一根红珊瑚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