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了还是不是梦?”林雁行问。
“是梦!”陈荏说。
林雁行又凿一下。
陈荏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他当然具备常识,但除了梦无法解释现状,他当下是觉得脑袋疼,但过去更疼!
从车祸到死亡的一个月,他经历的痛苦常人难以想象。
在盘山路上翻车,被困在车厢内,在接近四十度的高温里捱了十多个小时才等来救援。
漫长的手术,术后感染不得不截肢,数日后又被推进手术室。
原本期望联合抗生素能够挽救他,结果全然无效,眼见着腿一点儿一点儿地烂,医生总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截肢吧?干脆狠狠心从大腿根开始锯。
与出血对抗,与焚尸炉般的高热对抗,与全身脏器衰竭对抗,最后人还是死了。
其实截肢最痛的不是创面,而是幻肢感,每个截肢病人都要克服这一关。
想想癌痛,或者心绞痛,或者脑溢血那种你所能想象的最剧烈的头疼,那就是陈荏经历过的,林雁行和那些比起来下手太轻了。
林雁行问:“是不是梦?嗯?是不是梦?”
陈荏只好说:“不是不是。”以免对方继续敲他头,下手再轻也比挠痒痒疼。
林雁行将他的身子往上一拉拔,说:“哎,我前两天看你挺正常的啊,就是不怎么爱说话,怎么今天变这样了呢,睡糊涂了?”
陈荏问:“哪样?”
林雁行说:“神经啊。”
陈荏干笑,渐渐他发现一个奇怪现象:他的胃在痛。
很多人幼年时都有在梦里找厕所的情况,那是因为现实中膀胱满了,可你会在梦里胃痛么?胃不是一个着急的器官,饥荒年代的人们甚至靠睡眠来忘记饥饿。
陈荏不但胃痛,还痛得尖锐,不得不用手按着。
林雁行眼见着他脸色转为蜡黄。
“怎么了?”
“……”陈荏吸气吐气,想了片刻后问,“我是不是突然出现的?”
他看过电影,据说无论多真实的梦都有个特点,即没头没尾,梦中人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去到那个空间的。
林雁行说:“瞎扯。我早上到校时你就在了,一直没挪过窝,也就刚才睡了一觉。”
“那你是怎么来的?”陈荏问。
林雁行便从他起床开始说,自己是怎么骑车来学校,怎么上课,怎么去食堂吃饭,短暂午休后又开始上课……直到刚才被庄老师撵出教室。
他描述得越清楚陈荏胃越痛,实在忍受不了打断道:“现在是几几年?”
林雁行说了,正是十五年前。
“日期呢?”陈荏追问。
“九月三号。”
“……”陈荏嗫喏。
林雁行没听清:“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