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一探远在玄墟的弥泱,此时在作何打算,顺便想着到九天之上溜达一圈,偏偏就是这不经意的一探,让他心头燃起了一丝嫉妒之火,那个至高无上的神祇,为了人族的安宁,竟然用自己的一抹神识,孕育出一个半人半神的怪物。
那些卑微的人族,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他难以压制心头的愤愤不平,来到往生泉畔看着那些即将转世的亡灵,这些亡灵里虽然也有别的大地生灵,但还是以人族为主,他要好好看看,这些脆弱的族群,有什么值得眷顾的。
本就抱着撒气的心态前往,却还看见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又是一对爱侣迟迟不肯按照时限进入轮回,一直在泉畔卿卿我我,说着来生相逢,看到这些,垠渊就来气,一动手指,将这两个亡灵生生掰开,扔入轮回道中,他还可以将他们送入最南与最北,好叫他们来生难相逢。
神族不能干预凡人命途,更不能插手轮回道,可一气之下,也顾不得这许多,神族本为天道的制定者,怎能受天道所制,要怪只能怪这两个亡灵出现的不是时候,至于他们来世的命运,会因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发生什么样的变化,连将他们推入轮回道的垠渊,也不得而知。
乍一醒来,却看到这样碍眼的事,他只能跑到溟海中去发泄怒火,举着殒魄鞭在毫无生息的海水中一阵抽打,发泄过后,心情好了些,他决定先回荒离,等那抹神息过完人间的一生后,再到玄墟对此事一问究竟。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深海中一丝黑色的雾气从他后背侵入,不知不觉中进入体内,观望命轮的弥泱一眼认出,那正是焚祭的暗之力,而发出黑雾的位置就是噬灵封印所在的地方,背后偷袭,如此卑鄙的手段,真是令人不齿。
只是即便神族被暗之力侵入体内,也不会轻易被其控制,神族生来就有强大的神格,能抵抗几乎所有外界对他们的利用,神力越深厚,神格也就越强大,除非自甘堕落,自愿被利用,只是做出这等事情,那神族便不配再为神。
自从兰裳出生后,垠渊不再干别的事,没日没夜地盯着大地上那个再熟悉不过的面孔,他总是对自己说,她不是她,只是一抹神识所化,三百年后,关于这抹神识的一切就不存在了,但他仍然无法对那张脸无动于衷,因为那个人族之王的所有,都是自己最亲密的人所化。
想到日后兰裳要和另一个人族之王同住,他忙一观那位丹陆王储,长得倒也风度翩翩,但依旧不行,他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自从丹陆使团去天钧拜访后,他便时时进入灼烈梦境,从旁提醒不允许其对天钧王储有非分之想。
不知是梦境难记忆,还是故意不当回事,灼烈完全不把这些告诫放在心上,依然对兰裳念念不忘,好在兰裳压根不愿多看他一眼,垠渊这才放心了些,可那个不稀罕灼烈的人,却有了自己的心上人,还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古尔列人。
贵为神族,对一个凡人毫无保留,兰裳给那个古尔列人取名,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了他,弥泱也会对自己这样坦诚吗?为何连神息化人这样的大事都只是顺口一提,却不和自己商议一下,是否自己在她心里和芸芸众生并无差异,尽管同生,却也只是苍生中的一员。
这阵怒火在兰裳为那名凡人逆天改命后彻底爆发,洛川,垠渊念着这个名字咬牙切齿,可是他不能有任何动作,神族不能私下处置人族,他只能狠狠地看着,盼着这三百年快些过去,让那个凡人早日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兰裳百岁之日,是垠渊数十年来最开心的一日,因为百岁后继承王位,她就要进入天祇殿,孕育下一代继承人,直到百年后,这百年间,她要和自己不想直视灼烈共处,那个与她相伴数十年的凡人,终于可以好好尝尝相思之苦。
这种开心还未持续多久,他就发现兰裳竟然不按照规矩做事,不常年呆在天祇殿不说,还时时与洛川呆在一起,某日,看着无休无止轮回道,他第一次萌生了报复的心理,利用自己作为神族的优势,他侵入灼烈的心神,暗中操控这个独守神殿的凡人大胆说出自己的心意。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殊不知溟海深处的那个人也在利用数千年前悄悄埋在他体内的暗之力,对他做着同样的事。
封印松动六千年后,焚祭终于得以以残缺的灵念脱身,他藏匿在深海中八百年,终于可以重聚成形,但灵力确远不及当日,早已被渗入暗之力的垠渊,就成了他手中报复的棋子,他以自己的灵念控制着意识扭曲的神祇,做下一系列荒唐的事情。
兰裳愤然离去后,垠渊的内心被彻底扭曲,他全然忘却了自己是一个神族,任由心底那颗邪恶的种子发芽,欲望蔓延,暗之力逐渐侵占他的心神,让灼烈杀了她,就等于杀掉了弥泱的一部分,这是无视自己该吞下的恶果。
“我要杀了兰裳,再杀了弥泱?”他怅然若失的看着坎泽畔浓情蜜意的一男一女,喃喃自语。
“是的,杀了她们,那个洛川不过是个凡人,不值得你动手,兰裳死了,他自然就会死去。”另一个声音响起,这个声音越来越占据他的内心,让他险些答应。
杀了弥泱?疯了吧!那是众神之主,是自己的同生者,如此灭绝神伦的想法,怎么会萌生在自己脑海中?他挥手打碎眼前的一片光幕,不愿再看大地上的情景,强迫自己平静心神,不去想那些本不属于自己的事,不要听心中那个挑拨离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