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朦胧的水汽中,沉睡的神君似乎就要从长梦中醒来,模糊的视线里,颀长的身影和熟悉的面孔,一点点拨开水雾朝自己走来,修长的手指就要触碰到包裹着自己的银色神光,却在咫尺之间,与光圈一道散落,那只是一个光影凝成的人影吗?
莫名的悲伤漫布全身,喉咙似乎被一双无形巨手钳住,窒息感涌上来,这是从未有过的绝望,好像有什么最珍视的东西消失在自己眼前,而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
眼前的水雾突然流动起来,将一切搅得浑沌不堪,影子,神光,目之所及之处,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方才的一切仿佛只是幻象,疲惫感袭来,沉重的眼皮不受控制地合上,将醒未醒时,她再次陷入长长的梦境,梦里是缥缈的玄墟,星星点点般流动的神息,还有涓涓流淌的三途川,神秘莫测的紫色神柱,恍惚中,久别的神地就在眼前。
她似乎听到些许轻微的声音,细细簌簌的脚步声,有人在交流着,谈论着过去未来,传入耳畔的声响是那么熟悉,那是故人与敌人,他们一起来到这里,要将自己带走,再后来,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永恒的沉寂。
两人再次来到泽水下,隔开巽泽的屏障由于刚才的的神力冲击,有些许残破,却依然矗立在水中,没走两步,弥泱就停住脚步,仔细打量着和一般石道无二的屏障,边敲打着边不住摇头,焚祭也停住脚步,蹲下身装模作样的探查起来,却不知身边人脸上为何晕起怒色。
一阵强大的推力从脚下传来,屏障被抬高十余丈,浮出泽水面,弥泱掌中神光隐现,托起两人脚下的石柱屏障,焚祭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屏障竟如同被机关控制一般,可以利用法力来操控升降,看来者夜在筑起这石道之时,颇费了不少苦心,还不惜捏造出泽水涨落的谎言。
说来也是自己大意,溟洲大地上的寻常湖泊,即便会随季节变化有丰水期枯水期之分,也绝无水位涨落高达十余丈的地方,初时入泽,虽觉得石道位置颇深,却从未想到这是一个机关,那个小小的护法,到底藏了多少心思,时隔近八万年,他对自己的忠心到底还剩多少,还是说真如人族所言,一个谎言需要万千个谎言来圆。
好一个怨灵族大护法,弥泱用带着嘲笑的眼神看过来,自己懒得动用听心术,者夜便满口荒唐言,神族和怨灵族皆自认为行事磊落,他们在这世间的宿敌,莫说是寻常战士,就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统帅,也不过是个这样的人物,果真是永世面对黑暗,甚至连眼中都没有一抹白的弃子。
若是生在神族,这样的人,必然被万千神灵所鄙夷,扪心自问,并非所有神族间都没有任何隐瞒,然而他们绝不会为这种令人不齿的欲望编造无数个谎言,甚至不惜欺骗同族乃至自己的主上。
“竟然提拔这样的人做你族大护法,焚祭,你当真是好眼力。”带着三分讥笑的言语,如寒冷的冰刀飞出,偏偏扎在一块坚硬无比,不在意任何嘲讽的石头上。
“只要修为足够,能为我所用,即便他再无耻几分,我也不介意,哦,对了,前提是不能背叛我。”或许本就是被大道所起的一族,焚祭自来对世间所谓的公正廉耻不屑一顾,他需要的只有能战胜敌人,能成为他手中利刃的工具。
观念的差异让弥泱不再说什么,从来都是胜者的神族无法与一个失败的族群感同身受,也没有必要去品尝败落的苦果,他们两人之间的斗争,从来都不在嘴皮子上的三言两语间。
击碎屏障最快的方式莫过于绝苍剑劈下,为了避免神剑上的力量波及泽水中无辜的灵息,她施法让泽水从两旁与屏障隔开数尺,再将二泽之水凝固,手起剑落,贯穿二十里巽泽的石道化作粉末,顺着微风散落在不远处的山丘山,没有一粒石粉落入泽水中。
泽水聚拢,被分为两部分的灵息也再次流动起来,透过平静的水面,可看到泽底金光粼粼,水波流动,大量灵息涌向银色神光处,弥泱顿时恍然大悟,先前来去匆匆,未来得及仔细观察,这者夜倒是个仔细之人,为了掩护自身,甚至未将银光周围的灵息彻底禁止,怪不得自己之前未察觉到异常。
只是先前被减缓流速的灵息突然快速涌向银光中心,她担心其内的汐樾一时无法适应,不过有自己的神力相护,应当无事,即便如此,她还是凝神紧盯着银光,不敢分神半分,直到灵息恢复正常流速,才松了口气。
她从掌内幻化出一道金色的神力,缓缓注入泽水中,神力循着银光而去,不多时便进入银光中心,模糊的人影上有同样的光芒溢出,包裹着神君的银光开始溃散,里面的轮廓越发清晰。
“你竟然能操控垠渊的元神之力?”焚祭看着那团金色的神光,诧异到声音都有些发颤,如果说能融合出净化之力已经足够让他惊讶,那么能操控万烬之芒简直能令世间万灵为之一颤,天下谁人不知元神之力独一无二,除去本人之外再无第二个人能掌控,然而对于刚才那道金光,对垠渊摄魂数千年的他实在太熟悉,那就是精纯的万烬之芒。
“这不过是我从垠渊身上抽取出来的神力而已,我并不能掌控他的元神之力。”虽说自己的神力亦可破解巽泽禁制,然而泽内的神力本属于垠渊,用完全相同的元神之力相融是最简单的方式,故而在将上一股力量交还时,她留下了一分备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