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追弦狠狠地甩开脸,根本不想让这人碰他一下,他急促地喘了几口气,身上疼的要命,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哪里疼,只感觉浑身都要散架了一般。他不受控制地想弯腰抱着肚子蜷起来,但被男人抓着只能直挺挺地站着。
男人笑着,笑容却很脏,他道:“我讨厌硬气的人,做什么事都费劲。”说着就狠狠地拽着年追弦往外走,年追弦被他扯地磕磕绊绊,几乎是被他拖着走。
到了屋外,年追弦看见云沉白在一旁站着,见了他目光似乎停了一瞬才挪开。宋渊坐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哭着,淡黄色的明珠散了一地,旁边有一个年轻人正高高兴兴地捡着。再往前看昨夜的妇人正面无表情地站着,一个身量挺拔,浑身贵气的中年男人正握着她的双肩拼命地摇:“我已经与你这般说了!你为何还要固执!我只要明珠!够了我会放你走,你是女人,我不为难你。”
妇人冷声答道:“你现在就放我们母子离去。”
男人眼睛一眯:“年落月,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原来他这一轮回的母亲名叫年落月,年追弦白天才看清她的脸,的确是个极为出色的美人。只是……年追弦心中疑惑,为何这修士会认识她呢?
年落月刚听见动静,往这边看来,见了年追弦她瞬间就发了狂,扑上来狠狠地踢打抓着年追弦的男人,这男人眉头一拧,举起厚实的大掌正要把她到一边去,就听那边的贵气男人沉声道:“柯牧,别对女人动手。”
名叫柯牧的男人便放下手,狠狠地拨开年落月,道:“大哥,这贱妇把我的脸都抓花了,”说着又把年追弦一把掼在地上,狠狠踢了几脚,不满道,“这又来一个硬骨头,一声也不哭的,瞧着就来气。”
年追弦眼前发黑,一阵一阵地冒着金光,他捂着肚子,撑着地慢慢站起来。柯牧眼里凶光一闪,上前正要动作,那边的贵气男人又道:“行了,费那些力气,弄这一地血脏也脏死了。今天不给他补元就是,便是他不想哭,也总会控制不住逼出一两滴泪的。”
云沉白闻言扭过头,脸色阴沉道:“柯寒,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柯寒点点头:“我信。不过我的报应来之前,我总能把你们的价值都榨干。”
这时,一直在捡珠子的年轻人见宋渊哭不出来了,就只能抽抽噎噎的,他随意地踢了他一脚,高高兴兴地说:“二位舅舅,这小子早上哭了不少呢!”
柯牧大喜道:“快拿来我看看!”
年轻人喜滋滋地捧来给柯牧看,柯牧瞧着这一粒粒色泽饱满的淡黄色明珠,拍手道:“好啊!顾平遥!做得不错!
嘿,还是宋渊这小子懂事,叫人省心。”
柯寒道:“行了,让那对竹妖过来给宋渊敷眼睛,给这新来的小子也治治伤。把这女人带走,我们中午再过来吧。”
年追弦听见“竹妖”二字,心中一动,可会是顾香河或是程姐姐吗?他正胡思乱想着,忽然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年追弦抬头望去,正是云沉白。他的脸很方正,但也算端正英俊,只是看着不苟言笑地有些严肃。
“你多大了?”云沉白问道。
年追弦低低道:“十七。”他刚吐了血,嗓子沙哑着不好听,云沉白竟笑了笑,道:“我昨夜没想到,你竟是个不错的。”
云沉白将他扶回屋去,看也没看宋渊一眼。屋中什么摆设都没有,他只得扶着年追弦慢慢靠墙坐下,道:“你再忍忍,江问夫妻一会便来给你看看,他们二人医术高明,定能给你把伤治好。”
年追弦轻声道:“他们可是柯寒所说的竹妖吗?怎么也被抓来了?”
云沉白沉吟一下,道:“竹妖擅医术,你知道的吧。柯寒兄弟和他们的外甥顾平遥,都是修士大族出来的人,他们近年一直在抓捕鲛妖。只是鲛妖的体质等同于凡人,易伤易死,那柯牧更是喜欢施暴,若没有竹妖救治,只怕他们目的没达成,我们却死了,得不偿失。”
他摇摇头:“江问夫妻也被吞魂咒控制着,他们也是可怜。”
年追弦问道:“云大哥,吞魂咒没有解决之法吗?”
云沉白无奈道:“修士的秘法,妖族如何得知?只怪我们鲛族没有灵力,好似是个生来任人鱼肉的。”
年追弦垂着头不说话,云沉白瞧不见他的表情,心中一凛道:“追弦,你今天可是反抗柯牧了?”
年追弦点点头道:“我踢了他一脚。”
云沉白道:“你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敢踢他。”
年追弦舔舔嘴唇,低声道:“我不后悔踢他,只恨自己没力气,没把他的腿踢折。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得踢他。谁让他……”摸我的脸,年追弦心道,我只想给时燃摸。
云沉白又是无奈一笑,然后正色道:“以后还是能忍则忍吧。其实你们来之前,除了我和宋渊,还有两个同族的。
“他们一个抵死不从,自剜双眼,流不出泪没了价值,被吞魂咒折磨的死去活来最后自杀了。还有一个也是硬气,拼命反抗,却连灵力低微的顾平遥也打不过,更遑论柯寒兄弟了。最后被打成重伤,躺了一天一夜,最后不治身亡,一直到死一滴眼泪也没流。说这个并不是为了吓唬你,你刚叫我一声云大哥,我自然想与你说说道理。他们的骨气诚然值得敬佩,可慷慨就义容易,忍辱负重却难。死在那些畜生手里,那算什么?活下去,重获自由,才是给自己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