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他早该想到的,若双亲归来,书信中定是早早说了。再者,阿翁回府,侍者怎会将薛大夫报在最前头。
薛灵枢入内,给贺兰敏问过安,转头便给阿梧望闻问切,“脉息平顺,不沉迟,脾肾稍虚,但整体尚好。我们阿梧身子越来越好了……”
“所以先生就可以不管我了。”阿梧猛地抽回手,别过脸去。
薛灵枢愣了愣,同贺兰敏对望过,不由笑道,“怎会呢,这不冒雪赶回,专门顾着你的身子?你阿翁阿姊可都伤着不曾痊愈,我是撇下他们特地回来的!”
“先生不必哄我!”阿梧推动轮椅,转去了内室休憩。
“原是我不好,和他说他父母许会一道回来。”贺兰敏有些尴尬,转念又道,“阿郎何处受伤,严重吗?”
薛灵枢顿了顿,“主上乃旧疾,寒症发作,如此经不起寒气,遂而不曾归来。”
“寒症?”贺兰敏惊道,“他不曾有此疾患,如何便是旧疾?”
“外头日子艰难……”薛灵枢虽未说是给谢琼琚寻药之故,然推着日子稍算算也能发现是这些年里累起的伤。
贺兰敏的思绪有些飘忽。
延兴十九年的隆冬,她曾去过一趟红鹿山,欲领他们回去。然贺兰泽不仅拒绝了她,还道自己时日无多。
当即急咳之下,吐出一口血来。
彼时,她以为他只是急火攻心,并不相信他诛心之语。
原来,当真已成病症。
“可损他年寿?”已过天命的妇人话语颤颤,叹道,“你且该留在那处的,这处有你叔父,能出何事!”
“老夫人安心,主上是应季的病症,又是自幼调理的底子,只要好好养着,总能在您膝下奉孝的。”薛灵枢顿了顿、直白道,“只要您不拒、不难为他。”
贺兰敏抬眸看他,片刻道,“你退下吧。”
午后出了太阳,屋檐上雪水化开,点点滴滴落下来。
贺兰敏扶额望着远处愣神,许是时辰稍久,整个人晃了一下。在通铺休憩的孩子不知何时将目光落在老妇身上,有欲上去扶她的冲动。
奈何他左脚落了地,右足却绵软无力,只堪堪坐回轮椅中。甚是还闹出了一点动静。
贺兰敏循声看过来,正要开口,便先闻了孩子的声响。
“祖母可是思念阿翁?”阿梧往前两步,小小的手勉强将几缕珠帘撩起,同妇人四目相视。
她自然想。
哪个母亲会不想自己的儿子。
只是这些年里,很多时候的思念模样,是做来给这个孩子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