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钟衡恶言的是他,赶钟衡走的也是他。
他不该喝下钟衡的水。
很难说那是怎样的一种微妙感觉,祝深逞强惯了,事实上他都已经习惯自己张牙舞爪了。可他在钟衡面前却像是一只色厉内荏的纸老虎,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羞耻与羞愧在这一杯温水前放大了,他宁愿不喝这杯水。
可钟衡却不由得他不喝——杯口抵住了祝深的唇,顺着他微张的牙关,往他的嘴里倒进了一小口。
钟衡什么话都没有说就放下杯子离开了。
祝深咽下那口水,愤愤地握拳捶在方桌上。
……疼死了。
想了想,祝深把烟盒丢进了纸篓,又闷头将剩下的水喝完。
真是中邪了。他想。
直到两人返程回滟城,上飞机前,都没有再说过话。
收拾行李时祝深粗暴地将钟衡那套借给他穿的运动装扔到了床底,一个人用力地坐在了床边,床垫都跟着颤了几颤。可他想了想,又钻到了床底把衣服拿了出来,没好气地叠进了行李箱中。
是这样反复无常,却又率性得可爱。
打开了门,门上挂着的凤铃还在叮当作响,祝深瞥了它一眼,翘着嘴,把它从门上拽了下来,揣进了兜里。
手心捂着,不许它发出撩拨的脆响。
真是怪让人烦心的。
上了飞机,两人并排坐着,像是陌生人似的。
祝深问空姐要了一杯咖啡,钟衡扫了他一眼,也要了一杯咖啡。
祝深余光瞥了钟衡一眼,见到钟衡面色如常,不像点错了的样子。
他盯着空姐倒咖啡的动作看了半晌,直到看到空姐微笑着把咖啡放到了钟衡的桌板上,将小推车给推走了,再没忍住:“你为什么也喝咖啡?”
“嗯。”钟衡冷冷地应了一声,又说:“一会儿我们回滟城先去如意山。”
祝深一听又要去钟宅秀恩爱了,疲惫地揉了揉额角。
钟衡却说:“不是去钟宅,是去祝宅。”
“祝宅?”
“你爷爷和我说他回国了,叫我们回到滟城一起去看看他。”
祝深就更加奇怪了:“为什么我爷爷会跟你说?”
印象中祝老爷子很喜欢钟衡,不然去年也不会和钟老爷子给他们点鸳鸯谱了。他从前是被他爷爷宝贝在手中的,他知道,爷爷如果不是真的看中钟衡,是断然不会让自己与他结婚的。
“因为我们结婚了,祝深。”钟衡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在他眼里,和你说或者和我说都是一样的。”
祝深一时语塞。
钟衡将他桌板上的咖啡一饮而尽,转手又拿起了祝深桌上的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