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拖着沉重的步伐上楼,污秽的楼道间,古州言蜷坐在台阶上,头靠在黄黑的墙壁上,听到脚步声,他缓缓睁开眼睛,见是李淮,他立马清醒过来站起身:“淮哥。”
李淮没有理他,径直开门进了屋,片刻他出来,端着杯牛奶,他递给古州言:“喝了。”
古州言受宠若惊地将牛奶接过,他不敢一口喝光,一口一口抿着。两个人难得的没有剑拔弩张,李淮表情平静,“古州言。”古州言看向他。
“昨天送我回来的人,你见到了吧?他是我在交往的对象,我是真得想要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放过我吧,嗯?”
古州言握紧玻璃杯,垂眸盯着杯沿,一言不发。李淮见他不说话,狠心继续说道:“你从前不是说,我总是同情心泛滥吗?那你这几天在做什么,卖惨装可怜吗?从前,你不信我是真得喜欢你;今天,我如果让你进了我家,就真得只是因为可怜你而已。这样,你还要继续吗?”
古州言这才费力抬起眼镜看他,他嘴唇苍白,艰难吐出一个字:“好。”
李淮没有听清,他忽然勾起唇笑了笑,又回答他一遍:“好。”然后他带着杯子踉跄着转身,下了楼,背影消瘦,穿得单薄。
李淮有一瞬间,想要叫住他,但是忍下了。这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结局。对李淮来说,他永远无法原谅那一天,李淮欺骗他造成的后果,或许那并非他本意,但结果血淋淋,李淮没有办法原谅他。
这是最好的结果,李淮抚住心口,在心里又默念一遍。
第31章
一周后,李淮偶然在财经新闻里看到了古州烆,他继承了古庭的股份,名正言顺地掌管了麒利集团。镜头里,他没有拄拐杖,站得很直,只是偶尔走动时,能看到他费力的脚,他身旁还有些其他老股东,但没有古州言。
李淮默默地换了台。
他随意从茶几上拿起本书,是他曾经给古州言读过的那本诗集,漫不经心地翻开,用来当书签的卡片掉了出来,李淮捡起来,瞥见卡片背后多了一行字。
【雪是冬天送春的一场温柔,但春天总莽撞地将它融化】
墨蓝色的笔迹,一笔一画规规矩矩,毫不张扬,是刻意收起的内敛。李淮默默将卡片塞回去,不再翻阅那本诗集。
生活如旧。张远工作很忙,只偶尔微信上找他聊聊,他真得做到了“嘘寒问暖”,像天气预报一般,下雨提醒带伞,天冷提醒加衣。李淮不是不感动的,只是,他不想再以不纯粹的感情去回应另一份感情了,因此他刻意地冷淡了些。
就在李淮以为,生活就这么过下去时,他在公司门口见到了古州烆。见到他,李淮太阳穴就下意识地胀痛。李淮想装作没有见到他,直接走开,古州烆叫他:“李淮,都是旧友了,何苦装不认识。”
“谁和你是旧友?”李淮停下,不耐地看他,“你有什么事?”
“跟我去个地方吧。”他走到一旁,拉开车门。
李淮无视他,抬脚往前走去,古州烆在身后幽幽开口:“之前,我问过你一个问题,还记得吗?”李淮背对着他,停了下来。“你知道我家阿言是什么时候喜欢你的吗?如今,你可有答案。”
李淮回过身盯着他,他自如地上了车:“跟我去个地方,我告诉你。”
李淮上了车,一路上保持沉默和冷脸,司机一路驾车飞驰,很快,到了一栋别墅前停下。
是古宅,李淮可以轻易推测出来,他不知道古州烆为何带他来这里,但既来之则安之,他跟着下了车。进去以后,一路有佣人给古州烆打招呼:“古先生好。”古州烆都微微点头,以示回应。
古州烆带他进了一个房间,房间不大不小,东西却很少很少,简单到和整个古宅的气派完全不搭调。古州烆从抽屉里翻出一张泛旧发黄的照片递给他:“看看吧。”
李淮接过,像素不高的一张模糊照片,甚至看不太清人的脸,但李淮一眼认了出来,因为那是他自己。
他毫无印象,什么时候被照下这样一张照片,他连照片的时间地点都搞不清楚了。古州烆问他:“记得吗?”
李淮茫然地摇摇头,古州烆笑笑:“他大概是这个时候喜欢你的吧?如果你也不记得,那我可真没办法了。”古州烆拄着拐杖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了片刻,然后坐在床边,“当初,我偶然见到你的简历,照片上的你让我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这是阿言珍藏的照片里的那个人啊。当时,你其实本来是被淘汰了的,是我留下了你。一开始,我以为是给他留下一个弱点,谁知道他见到你毫无反应,我还以为我下错了棋,可是谁知道,他给你送了一把伞,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这步棋远比我想像的下得更妙。”
他摩挲着拐杖的手柄,“李淮,无论当初你答不答应和我交易,从一开始,你就是一颗棋子。”
李淮捏着照片,因为过于震惊,他甚至没办法给出反应。古州烆也不需要他给出反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和你在山顶见面的那一次,还记得吗?那一天,是一个局。阿言从断了我的腿,就怕我报复,一直防我防得很紧。那段时间,我一边在公司和父亲那里给他使绊子,一边将你约到山顶,向他放了假消息,让他误以为我要动你,呵,蠢货。他在上山路上被我安排的车给撞了,我也没想撞死他,残废也就行了。他确实残了,脑子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