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墨白显然没想过她会突然这样说,有些茫然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好半天,眼睛都忘记眨。
车内光线不算亮,但她全身都散发着暖黄色的光,在她眼里凝聚出明亮的光,鲜活到刺眼。
恍如梦境,只剩疯狂涌动的心跳提醒着他这一刻不是幻觉。
他控制不住地想抱紧她,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让她完完整整属于他。但这次他克制住了,手握成拳放到自己身侧。
他何德何能拥有这样的偏爱,只会让他更加愧疚和不安。
“不行。”他说。
明斓脸色微微变了,刚弯起的唇角又抿起回去,没想过他这么果断拒绝她。
她垮着一张小脸,面子里子都丢干净了:“所以一直以来你只想和我谈恋爱,不打算对我负责?”
他轻轻摇头,拢了拢她肩上湿哒哒的头发,掌心绕进她的长发,垂目:“做梦都想。”
“那为什么不行?”
“斓斓,”他的体温已经恢复了正常,大脑也清晰很多,人清醒之后就更懂得权衡利弊。
“我承认每次见到你都很兴奋、愉悦、还有性冲动,但这不代表爱,因为我是个心理不健全的人,这都不是我的情绪,是躁期让我产生的错觉。所以我怀疑过,我对你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能让我这样执着,事实证明我分辨不清,又或者我根本就不懂爱,真正爱一个人不应该是我这样的,我让你很辛苦,不是吗?”
这个人还真的是……爱钻牛角尖!
明斓咬了咬牙,恨不得趴上去咬他一口:“什么意思,你现在要从源头否认对我的感情了?”
许墨白眉头皱得很紧:“不止是如此,我的病会遗传,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遗传给下一代,你年幼失去双亲,那么渴望亲情,一定希望有自己的孩子,可是和我结婚就代表着不能生育,这对你太不公平。”
“没有什么不公平的,孩子并不是获得幸福的唯一途径,没有孩子我们一样会很幸福。”她回答得很平静,也并不觉得不生孩子会是多大的问题。
“不会幸福,我会死的。”
明斓很诧异他用这么笃定的语气说自己会死。
“我每次去看医生,他都要提醒我的自杀倾向值在变高,就算我今天不死,总有一天我也会死,这是迟早的事。如果我们结婚了,你要每天神经紧绷,时刻注意着家里的刀具、玻璃、尖锐物品,早上我们一起开心的吃早饭,等晚上下班回来就看到满地的鲜血,而我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你要怎么办?”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倒刺,划破陈年旧疤,翻出血肉模糊。
“你为什么一定要死?”她语气艰涩,不能理解,也难以置信,当然,正常人确实很难与抑郁病人感同身受。
“因为我很痛苦,”许墨白说:“小时候许成镇为了惩罚我,常常摁着我的头摁进水缸里,那种感觉太难受,耳膜灌水,酸胀的大脑像被生生撕裂开,持续的耳鸣,肺里也像被岩浆灼烧一般。当然他不会真的淹死我,会卡时间松开我。
“我现在的感觉就和那时是一样的,上一秒在天堂,没呼吸到几口新鲜空气,下一秒就跌进水底,喘不过气了。死亡是我摆脱这种无法忍受痛苦的唯一出路,我靠吃药控制这种念头,但副作用也很多,失眠、幻听、头痛,我的性格也越来越极端,我快不认识我自己了,这样活着,已经不是真的我了。人的耐心是有限的,总有一天你会厌恶这样的我,被我折磨的筋疲力尽,我会成为困扰你的包袱,我真的不想到了最后让你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