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靖丰摇头,说话时,花白的胡须也随之微颤,“你师姐自有你师母的衣钵要接。”
戚寸心听他提及师母,又猛地想起今天这日子,她便忙道:“先生,依照您之前说的,师母不是昨日就该到月童了吗?”
“她已经到月童了。”
周靖丰捻着颗棋子扣在棋盘上,“只是听闻你前夜遇刺的消息,她坐不住,替你报仇去了。”
戚寸心满面惊诧,随后她不由有些担心,“先生,您不是说丘林铎很厉害吗?”
“可别小瞧了你师母。”
周靖丰抬眼看她,“丘林铎声名虽盛,但江湖之大,有的是高强之辈,当然我也不曾见过那丘林铎,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若是打不过,你师母逃跑的功夫也极好。”
戚寸心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你夫君身上的刺青没了?”周靖丰忽然提起谢缈。
戚寸心闻声一顿,她随即轻轻点头。
“他虽是谢敏朝的儿子,但好在有一半的血是裴家的,”周靖丰或是想起太傅裴寄清,他不由叹了口气,“裴家的儿郎都好,裴南亭更是一个好将军,可惜了。”
“先生和舅舅是好友吗?”戚寸心一直想问这件事。
“我与他,当年也算是知己。”
周靖丰笑了一声。
“那如今呢?”
“如今?”
周靖丰眼底的笑意收敛许多,“如今,自然是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他忽然唤了这小姑娘一声,正了正神色,问道:“你以为,如今的大黎江山到底是将倾的大厦,还是明日东升的朝阳?”
戚寸心捧着茶碗想了一会儿,才说,“我希望它是明日的朝阳。”
“因为南黎的内斗已经太多,这仅剩的半边天下再经不起一场夺位改姓之争,汉家天下,总好过被北魏蛮夷压在尘泥里。我不在乎南黎皇位上坐的人姓什么,只在乎当年如我一般流落北魏的汉人百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回家。”
所以,它最好是明日的朝阳。
最好,可以朗照神州万里,将当年入关屠杀中原百姓无数的魑魅魍魉统统烧毁。
“怪不得裴寄清觉着你好。”
周靖丰定定地瞧着她半晌,露出来一个笑,他慢饮一口茶,“你和他原是同一种人。”
同样执拗,
也同样心向朝阳而万死不悔。
“李氏兄弟多年沆戯一气,李成元到底有没有假传荣禄皇帝圣旨,李适成应该最清楚,所以即便谢敏朝此时按下了刺青一事,这事也不算完,经此一事,李适成怕是也彻底察觉到太子怎会只除一个李成元,而有的人为了求生,什么事做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