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祖父道:裴家人必要拧成一股绳,不可自杀自斗,不可为外物外人所动摇家族根本。
如今却是他裴育宁玷污了裴家的声名。
“表兄还不算糊涂得太过。”
谢缈轻瞥剑刃上残留的血迹,便顺势在裴育宁肩上擦拭了一下,“你最好记得你今夜这番话,若你敢用什么假死,或替死的手段帮裴川皓逃过此劫,到时死的,就不只是他一个了。”
随裴育宁而来的几百官差全都得了他的命令,跟随太子马车,一路护送至京山郡边界。
谢缈牵起戚寸心的手上了马车,他的神情始终有些阴沉,似乎比平日里还要更令人难以接近。
戚寸心的手腕被他握得有些紧,她忍不住往后缩了一下。
“疼?”
他仿佛才回过神,指节一松,看向她。
“也没有很疼……”她抿了抿嘴唇。
少年垂下眼帘,端详她微红的腕骨片刻,他冰凉的指腹轻触,轻轻地揉了一下,“娘子,我们不去永淮了。”
他的嗓音听不出多少波澜起伏,但戚寸心看着他片刻,轻声应,“好。”
“你还疼不疼?”
他头也不抬,还在认真地揉她的手腕。
她望着他,压住心头直冲鼻尖的酸涩:
“不疼。”
第93章
西行永淮迎九龙国柱是天子旨意,作为储君,谢缈不去永淮反要回月童,这是抗旨之罪。
“殿下此时回去,若陛下治罪……”徐山霁与徐允嘉并辔而行,他瞧了一眼后头的马车,欲言又止。
“北魏枢密院费尽心思,不会只用这么不痛不痒的一招。”徐允嘉手握缰绳,面色凝重。
死一个裴川皓便能解决的事,并不值得北魏枢密院苦心施展这样的连环计。
徐山霁略略思索片刻,恍然道:“你的意思是,裴太傅的私印只是其一,也许还有其二?”
也许那第二招,才是最为致命的手段。
先是太子西行,再是天山明月周靖丰离开月童,这背后只怕还有更大的阴谋,若此时继续西行去永淮,谁也说不准在月童的裴寄清会陷入怎样的困局。
即便谢缈不说,徐允嘉跟在他身边多年,大抵也能明白他到底在抗旨与裴寄清之间做了怎样艰难的抉择。
“允嘉兄,”徐山霁沉默地打量着远处在一片晨雾薄光里显得朦胧苍翠的远山,向来习惯玩笑的面容此时却是神情收敛,“殿下真是……难啊。”
从前万般富贵在他眼前,教他认不得什么是战争,什么又是血淋淋的疾苦,他虽是侯府庶子,日子却比这位南黎的太子殿下要过得平静舒心。
太子从北魏回到南黎,又一步步登上太子之位,这并非是天命的眷顾,而是他自己步步为营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