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福晋对姚氏其实并没有太大的不满,否则也不会把她往新宅那头安排,然而她八大胡同里的出身就像是一块始终洗刷不净的污迹,跟着她一辈子上不了台面。
姚氏受惯了这等滋味,似乎早都麻木了,王府里的包子奴才们地位卑贱,在他们眼里,她更加不如,瞧她的眼神赤裸裸的,丝毫不掩饰内心的鄙夷,她像往常一样死死盯着自己的脚尖,期待这场风波能够尽早过去。
余光里她偏见祝兖端起了手旁的茶碗,垂眼抿了口茶道:&ldo;这话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确实没听成亲王说起过曾经让女人们养过这只猫,既然是你提出的主意,不妨你养起来试试,你明天抽空上我书房里一趟,尽快把它接走,也算解决了我一桩麻烦。&rdo;
这话是对姚氏说的,出乎所有人意料,姚氏自己也大感意外,呆呆望着他出不了声儿,太福晋拔出口中的水烟袋,轻声呵斥道:&ldo;瞧瞧这呆头鹅的样子,王爷有赏,不该言声谢吗。&rdo;
她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叩头谢恩,颤着声儿道:&ldo;奴才谢王爷的赏,谢主子的厚待!&rdo;
这一幕犹如当面甩了瓜尔佳氏一巴掌,她嘴唇抑制不住地打哆嗦,不过没人能够在意她的心情,众人的注意力都聚在了侧福晋那面,奴才们认准祝兖的眼色做风向,就连太福晋都有意成全,姚氏今儿出了好大的风头,往后谁到她跟前还不得掂量着点行事。
祝兖叫了声起让姚氏起身,膳房太监进门回禀说到了传午膳的时候,请示太福晋何时摆膳。
&ldo;聊着聊着就忘了时间,&rdo;太福晋笑着对太监道:&ldo;别等了,传膳吧,紧着王爷爱吃的几道菜先上。&rdo;
用膳期间,也是王府上下所有当值人员换差的时间,一天下来三班人马轮流执役,念瑭监管夜间烧水的职务,太福晋殿里晚上不用她,把她安排在上午或者下午上职,她上午没在,理应是下午当差。
侍膳太监们把饭菜都摆齐了,众人都跟着太福晋开始动筷,门口的丫鬟撤下去,又进来一名,进门时脚先跨入门槛,接着是旗袍的袍底,再往上是半截身子半边臂膀,领襟,脖颈。
祝兖握起杯盅呷了口茶,门帘外透过一人的脸,却未能跟他预想之中的那一张相吻合,进门的丫鬟垂首在门边立端正,帘子刚被放下还未完全跟门框完全贴合,帘底微微鼓动,他的心底仿佛也漏进了一股凉风。
第17章梦君允诺
&ldo;额涅殿里换人伺候了?&rdo;他眼神倏忽,望着门边问。
太福晋顺着他的视线往门边看了一眼,哦了声说:&ldo;倒不是,先前一直安排的是让念瑭打帘子,这两日她病了,身子不大舒坦,给殿里告了假,就暂时安排之春顶她的班。&rdo;
&ldo;病了?&rdo;他一诧,从门边移回目光,皱眉问:&ldo;什么时候的事?&rdo;
听他声气儿不善,瓜尔佳氏跟姚氏互觑了眼,又彼此厌恶地分开视线,太福晋指挥侍膳太监往盘子里夹了棵豆角,不甚在意地道:&ldo;该有两日了吧,好像是前天,这孩子吧真是个要强的心性儿,都发烧两日了还强撑着上工,前儿晚上烧水的时候竟然昏倒在了配殿里,请了大夫来瞧,又开了两剂药,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我让她安心养病,先别惦记殿里的事情,等身体完全好了再说。&rdo;
他听着,心底莫名窜出一股火气,往旁边瞥了眼问,&ldo;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没人跟我回个话?&rdo;
常禄隐隐有些不妙的感觉,怎么听都觉着睿亲王有种要发火的迹象,他躬着身上前,暗暗琢磨着这话要怎么回,念瑭生病他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他认为这件事还未上升到需要给祝兖回禀的地步,瞧眼下的形式,八成是他失策了,念瑭在睿亲王心里的地位可能要比他想象的还要重要。
还未等他开口说话,太福晋拿帕子拭了拭嘴角道:&ldo;允璟,你说这话,额娘就听不明白了,什么叫&ldo;这么大的事情&rdo;?我从未听说过咱们王府上有这等规矩,银安殿里一个奴才病了,至于要跟王爷你通报的。难道说额娘殿里的事情你也要揪细吗?&rdo;
太福晋的态度极为不悦,对他身边的侍膳太监道:&ldo;今儿这道乳鸽味道做得不错,给王爷盛碗鸽子汤,让王爷新鲜地喝点儿,驱驱劳,败败心火儿。&rdo;
太福晋的话堵噎得他无话反驳,一个奴才的生死,况且还是银安殿里的人确实不该由他来关照,他这才意识到方才有些失态,耐着性子端正了脸色,侍膳太监在一旁左右不是,睿亲王眼光扑朔,除了窗外压根儿就没往桌面上瞧过,一碗鸽子汤从头摆到尾,都放凉了也没被动过,他也不敢贸贸然下手布菜,万一夹错了菜色,又是一大桩罪过。
其实祝兖神色这般明显,桌上桌下的人谁还看不出来,人在这边坐着,心早都被什么东西给硬生生地牵走了。
瓜尔佳氏跟姚氏见他这样也跟着失了胃口,唯有太福晋一人慢条斯理的品菜用膳,尽管让身边一干人陪着煎熬。
睿亲王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常禄察言观色,料估祝兖打坐的功夫撑不了多久,自己也有心卖个乖将功补过,于是便趋近道:&ldo;王爷奔波劳碌了两日,奴才瞧您累了,要不王爷先回房里歇着罢?&rdo;
祝兖踩着他递过来的梯子下台,起身拿汗巾擦着手告辞说:&ldo;额涅你们慢吃,我先走。&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