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你是故意留我到现在,其实是要做什么不愿我知道的事情?”他说着,又伸手取过墨书成的酒杯,将酒斟满,推到了他面前。
墨书成神色自然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才笑道:“怎么,心急,想回去了?”
“我想是一回事,可我能不能,不全在家主的一句话么?”
墨宁也坐下,右手端起酒杯一抿:“只是我现在还不急着走——倒是近日来听了些流言,对其真伪倒也有些好奇了。”
前者闻言却是一怔,随即摇了摇头:“倒是为父疏忽了,没想到出了墨凌那一桩事后你竟然还肯相信墨书明。”
“你错了,”墨宁摇摇头,“凌弟不过十岁便被那禽兽侵|犯侮|辱致死,我这辈子都不会忘。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为何不能先将他的价值利用完?”
“……倒是为父低估你了,”墨书成掩唇轻咳了一声,“他都跟你说什么了?也让为父长长见识。”
少年凌厉俊美的眉蹙起:“你的身世,还有那些死去的妾室是怎么回事?母亲因为顺利诞下我才被你提为正妻,这是真的吗?”
前者笑了,仰头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你既然知道了,就跟你说说也无妨。”
“我的母亲,是一名普通的凡女。老家主墨荣德和你二叔可是一个德行,玷污母亲后只留了一枚贴身玉佩便撒手不管,以至她孤苦伶仃难产而死。所幸为父被路过的无极宗真人收养,才得以走上修仙之途。”
墨宁左手取过他的酒杯,再度默默为其满上:“后来?”
“……后来啊,无极宗被一人捣毁,连宗中灵脉来源都被抢走,为父只好拿着墨荣德留下的玉佩找上了黄金台。说巧也是真巧,那一年你二叔生病,连仙医都说留不住了,墨荣德那老色鬼又不想大权落在旁支手中,这才同意认我归宗。”
墨书成端起酒杯,再度一饮而尽:“至于你母亲……她真的很好,身为凡人,体质却比一般女修都要出色,那么多人,只有她活下来了,所以为父才抬她做了正妻,送她荣华富贵,这样不好么?”
少年闻言,却垂下眸来,揉了揉额角:“你不爱她。”
墨书成面上笑容一顿,却是毫不避讳地承认了:“是,我不爱她。”
他顿了顿:“不只是你母亲,这世上,我没爱过任何人。”
答案早在意料之中,墨宁气急,一拍桌案便要发怒,谁知才刚起身便双腿一软,整个人立即跌到了地上。
玉镶金的冰冷触感挨上侧脸,少年几乎愣住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一双怒目望向金衣男子:“你给我的酒里加了什么?!”
墨书成看着在地上无力挣扎的少年,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襟,随即竟双手一撑,从檀木轮椅上立了起来!
他先是拿起墨宁的酒杯仔细端详了一会,随即两步靠过来,一脚踏在了少年刚刚勉力撑起一点点的后背上。
前者立即被踩得摔回地面,墨书成面上笑容却变得狠戾起来:“谁会在酒里加东西?”
他的眸光瞥向不远处小案之上的香炉,讽道:“我的好阿宁啊……为了药倒你,真是浪费了为父不少的龙涎香。”
后心处那只脚力道越来越大,墨宁咬着牙,终于怒吼出声:“你究竟要做什么?!!”
“做什么?”墨书成嗤笑,“自然是取你神魂啊,我的宝贝儿子——大概你也不知道吧?自己体内竟有仙魄之力!”
“老家主夫妻、我那所谓的祖父母、这墨家无数不起眼的旁支,还有那莫名死去的几千名女子,都是为父为了将你从一片残魂孕育成一个正常人才牺牲的啊!!!”
墨书成脚下又使了七分力,甚至还碾了碾:“你自己说,为父拿回你的神魂,是不是理所应当?”
墨宁闷哼一声,神色之中满是惊怒,艰难道:“虎毒……不食子!你是我的父亲!!!”
“我不是你的父亲!!!”
墨书成再次加重了脚下力道,恶狠狠道:“从头到尾,我都没碰过那些女人,包括你的母亲!”
“我告诉你,若不是她运气好,轮到她时你的魂魄正好成型,一介凡人怎么配做我墨书成的妻子?!”
“——啊啊啊啊!!!”
真相来的太快,活像一柄尖刀直直刺入了少年心脏,他趴在地上动弹不得,连发泄都做不到,只能长吼,像只受了伤的小兽。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墨书成将手中酒杯向着少年后脑一掷,“别急啊,心痛够了,也该让为父收取想方设法培育你三千余年的报酬了!”
可就在他抬起双手准备结印的瞬间,墨宁却突然动了。
一名木剑不知何时现于手中,少年身形一幻,竟不知怎的从墨书成脚下翻了个身,一剑向上刺去。
反观墨书成,双掌之中本应出现的灵光竟不知所踪,还未来得及思索原因,便被墨宁突然的动作害得一趔趄,整个人向前栽下。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一向只作练剑用的木剑竟在墨宁拼尽全身灵力与满腔恨意之后一举刺穿了墨书成的胸口!
墨宁飞快抽剑起身,便见鲜血从墨书成前后胸同时喷涌而出,几乎眨眼之间便染红了他身上的金蟒袍。
看着对方满脸不可置信地倒在地上,少年面上挂起笑意,嗓音却森冷低沉:“我原本还想着,母亲等你够久了,也该让你去陪陪她了——可如今看来,你连去见她一面的资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