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束驻马水边,看水上转输的舟船来来往往,民夫民妇在岸边捣衣喧闹,几行燕子低掠着水面飞过,转眼便不见了。
&ldo;待入了宫,这些便都瞧不着了。&rdo;她轻轻地道。
秦赐没有回答。
秦束安然地叹了口气。她喜欢他的沉默。若换了旁人,即使是如阿摇那样的体己人,也一定会在这种时候回她的话,或者安慰她,或者笑话她。但秦赐,这个无父无母的最低贱的胡儿,却只会沉默。
&ldo;你懂得相马,是不是?&rdo;她复问。
秦赐道:&ldo;是。&rdo;
&ldo;能挑中最劣的劣马,也是件本事。&rdo;她笑了笑,&ldo;在我面前,没必要做那些遮遮掩掩的把戏。&rdo;
秦赐道:&ldo;是。&rdo;
所谓把戏被拆穿,他也无羞无恼,秦束看他一眼,他却道:&ldo;燕子低飞,日落有雨,请您小心。&rdo;
&ldo;好,&rdo;秦束笑道,&ldo;我带你去避雨。&rdo;
说是避雨,但秦束却沿着榖水往南直走了不近的距离,到一家花坊前,还走进去瞧了瞧,最后捧出来一函书。
她将那书函扔给秦赐,秦赐接了,却觉沉重得很,再低头一看,函上封套写明是一册花谱。
秦束没有说话,两人便继续沿河而行,直到天空真的阴了下来,也不知是太阳落山了,还是小雨将落了。
两人最后停在了一座不起眼的宅第前。
雨落的时候,秦束叩响了门上的铜环。过不多时,一名老仆来应门,睁着眼睛看她许久认不出她,身后一个清朗的声音唤道:&ldo;是秦家小娘子吧?快请进来坐。&rdo;
秦束带着秦赐走进来,但见一名未戴冠帽的白衣男子正在院中给花草浇水,微挑眉道:&ldo;都落雨了,少傅还浇水么?&rdo;
男子直起身来,笑道:&ldo;养花总要尽心养,全靠天时,如何能有所获呢?&rdo;
一边说着,他一边将两人引入堂上,见到秦赐,犹疑道:&ldo;这位是……?&rdo;
&ldo;这是我远房的族兄,名赐。&rdo;秦束介绍道,&ldo;秦赐,这位是当朝的太子少傅,三府连辟的大儒,曲阳夏子固‐‐你以后读书若有疑难,尽可以问他。&rdo;
夏少傅微笑摆手,&ldo;抬举,抬举,晚生而已。&rdo;又对秦赐道:&ldo;在下夏冰,年轻识浅,阁下如有疑难,太傅郑夫子才是真正的大儒。&rdo;
秦赐明明生就一副胡人相貌,但夏冰却偏如未见,反是满脸恭敬地请二人上座。秦赐并不肯坐,只站在秦束身后,夏冰也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