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都是血,数根断了的箭矢还插在背上腿上,额头上渗着细细的血丝,与汗水一起流下轮廓坚硬的脸庞。
秦赐一手将剑插入了石板缝隙里,拄着剑撑着自己,慢慢地、慢慢地站了起来。
&ldo;官家在何处?&rdo;他嘶哑着声音问。
他可以听见罗满持的部伍从南边宫省处一路杀来的声音,兵刃交击,好像能将烈烈的夜风也变成冷铁,全往那无声的夜幕上飞掷过去。又不知是何处烧起了火,冷冽的光吞噬着夜,不时地令人有白昼的错觉。
他好像还看见了广陵王妃‐‐她正披头散发地朝此处奔来,身后保护她的亲兵却不超过十人,正被罗满持的手下所追击。
可是……可是,官家在何处?
他慢慢地转过身,看向这熊熊的夜色之下,唯独无动于衷的那个地方。
金墉城的上方,也亮起了两个、三个火点。
官家的脸自城堞间露了出来,与此同时,他身后的秦束,也渐渐被火光所照亮。
秦赐抓紧了剑柄。
小娘子的脸色是非人的苍白,衣衫上全是血迹,口中塞了布条,双手绑缚身后,但她终于望见他的一刻,却好像放下了心来一般,安心地笑了。
&ldo;反虏秦赐!&rdo;萧霂举起了剑,尖声道,&ldo;放下你的剑,让他们都停下来,向朕投降!否则,否则朕就杀了她!&rdo;
金墉城的城楼上,可以望见战火之中的整座洛阳城。宫城已被攻破,诸宫贵人在军队的利刃前瑟瑟发抖,贵族与庶民慌张逃窜于街巷之间,不时有流矢飞石,带着火光点燃一个又一个黑暗的角落。
秦束也看见了秦赐。
他就在这城楼之下了,身后是渐渐聚拢来的他的队伍。更远处,广陵王妃秦约和广陵王府亲兵都被制住,罗满持与李衡州似乎正在赶来的路上。
这该是必胜的局了。虽然羽林卫还围拢在萧霂的身周,但这个小皇帝,其实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他握剑的手在颤抖,连带着那金属也发出嗡嗡的扰人的响。天际是浓黑的夜,他举着剑,也劈不开那夜。
萧霂想哭,可是自从失去了母亲的臂弯,他就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夏先生曾经对他说,只要杀了秦家人、废了秦皇后,他就可以自由了‐‐可是现在,他却只看见漆黑的、无尽头的夜。
所谓自由,难道是黑色的?
他知道秦赐正紧紧地盯着自己,盯着自己可能露出的破绽。所以他反而站得更直,扬声道:&ldo;反虏秦赐,拥兵自重,天人所不容!现在投降,朕还可考虑‐‐&rdo;
秦赐往前走了一步。
只是这一步,已让萧霂吓破了胆,他一把抓过秦束挡在自己身前,&ldo;你,你别动!&rdo;
秦赐仰着头,望向秦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