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怎么办?
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我也去找个工作吧。”
苏纯钧瞠大双目,头一次见到她如此没有自知之明。
工作?她?
怪他,平时总说假话哄她,让这傻孩子信以为真了,到现在如此没有自知之明,全是他这个老师的错。
苏纯钧镇定片刻,问:“你想找个什么工作?”
杨玉燕想了想,说:“能赚钱的吧?离家近一点的。”
苏纯钧再沉思片刻,问:“你认为你能做什么样的工作?”
杨玉燕张口欲答,却在嘴边说不出来了。
实在是现在不是她熟悉的那个时代,许多工作是不让女人做的。
比如老师,现在的学校老师都是男人。因为现在女人的识字率是非常低的,社会上仍然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家庭老师不是老师,更像是看孩子的保姆。
女人也很少能做抛头露面的工作,商场里的售货员全是男性,酒店大堂的侍者也全是男性,公司里的职员也全是男性。
受人尊敬的工作全是男性的,女性能做的工作都会被人视为与性有关。
杨玉蝉每期必买的画报,上面拍广告画的女性几乎全都是张榜艳帜的职业。
虽然名媛们也会出现在报刊杂志上,思想进步的人也支持职业妇女,但整个社会的大环境如此,单木不成林。
除此之外,就是不需要知识技术,只是出卖劳动力的工作了。
比如张妈做的帮佣,比如吴太太做的洗衣女工。这都是专属女性的职业岗位,就像街上拉黄包车的车夫一样,出卖劳动力工作赚钱,也是光荣而神圣的。
杨玉燕并非看不起劳力工作,她只是不认为自己能完成。
苏纯钧刚好与她一个想法。
两人就此达成共识。
他更好奇她是怎么从马家的下场跳到她要去工作这件事上的,逻辑在哪里?
杨玉燕就说:“马家这么惨,等他们离开金家以后一定会来找姐姐求助。我姐也绝对会帮他们,可她是没有多少钱的。她不会找妈借钱,说不定会找我借。”
苏纯钧懂了:“所以,你为了借你姐姐钱,就想找个工作。”
逻辑通顺,可以打一顿了。
杨玉燕是觉得在马家这件事上,杨玉蝉并不会无限制的帮他们,她应该是有一个底限的。她不会一力养着马家一家,但绝对会掏钱让马家去看病。而马家的医药费不会是一个小数目。
幸而还就是底限了,而她的目的就是赚足够马家看病的钱。
苏纯钧听完,刚才想打孩子的心稍稍减轻了点。因为他觉得她说还是有道理的,并不是毫无底限的去帮助马家,而是为了救急。
杨玉燕想的更多:“我不借,我妈也会悄悄借的。但我借比我妈借更好。我的能力有限,我姐就算想无限的帮助马家,当她力竭之后,我顶上,而当我也力竭之后,她就该停下了。借妹妹的钱,比借妈妈的钱更容易令她清醒。”
这个思考是很有深度的。
苏纯钧当真要对杨玉燕刮目相看了。
以他对杨玉蝉的了解,她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女孩子,她一直保护着照顾着杨玉燕这个妹妹,或许她可以找妹妹借一两次钱,但她绝对没办法无限的找她借下去。如果这钱是杨玉燕自己工作赚来的,那对杨玉蝉来说就更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