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顾刚想反驳一二,又被林故渊抢过话头。
“幽兰的事我发现得纯属巧合,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和裴辞冰的最终宿命是什么,裴辞冰对我有恩,但以当时我和裴辞冰两个人的势力,想要扳倒姜昭越、摆脱被夺舍被吸干灵力的宿命完全不可能,于是我只能等,我若提前戳破,只会让姜昭越越早实施他的计划。”
“等到你来了,其实我真的很希望你不是来跟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后来你终于要带走幽兰,那个时刻,无论如何你都是要暴露了,届时裴辞冰会知道你在骗他、利用他,幽兰带不走,他也会知道姜昭越也是在骗他、利用他,最终的结果你也看到了,他就疯了这么三年,虽然是陪他演了场长跪天水台的戏,但我看得出他的眼神,好冰冷,他被伤惨了。”
“所以你们能和好我也挺诧异的,可能我情感没你们那么充沛,也可能我是那个局外人,所以我看不懂、窥不破,你们都是性情中人,只有我冷冰冰。”
他这句略带嘲讽的定论没有得到答复,他微微睁开眼睛,好笑道:“怎么不说话?”
宋怀顾只是瞧他:“只是听你讲完,没了?就这些?”
林故渊躺在榻上歪了歪头:“不然你还想听什么,关于幽兰和姜昭越更多的事情么?这套说辞我好像跟你讲了好几遍了。”
“但我却是第一遍听。”
窗户蓦地打开,裴辞冰坐在窗沿上,一身玄袍显得他才是那个半夜作祟的妖邪,他沉着脸色看向脸色愈发惨白的林故渊。
“你的想法倒还确实挺别致的。”
林故渊怔愣之后捂住眼睛,抖着笑了起来:“一个两个大半夜的都来了,你们是找我有什么事情吧,索性一次性问完好了,何苦等我一点一点讲呢。”
裴辞冰垂着眼看他:“因为我是真的拿你当亲弟弟的。”
“不管你信不信,我也是拿你当亲哥哥的。”林故渊放下手,眼角有泪光闪烁,“是你救了我,救了苟延残喘这么多年的我,没了你,我早死了。除了幽兰我劝宋怀顾带走那件事以外,天地良心,我从没想过要害你。甚至于幽兰那件事,我都不是真的想要你的命。”
“我这种身体,主动配合你长跪天水台,我就是奔着要以这条命来偿你去的,我这么惜命的一个人,但为了你的计划、你的大业,我可以拼一次,因为这件事上我始终觉得我亏了你。”林故渊挣扎着爬起来,宋怀顾扶了他一把又被推开,“裴辞冰,这句话,你不能不相信。”
“我是都相信,”裴辞冰看见他的样子就想起他和林故渊相依为命的那几年,眼前人一犯病都是自己陪在左右,看在眼里也疼在心里,可越想越寒凉,“可你为什么还是有事情瞒着我?”
宋怀顾清晰地看见林故渊的眸子蓦地瞪大了。
他的下巴瘦削,微微张开的唇里都是不可思议的震惊,那模样不像是假的。
林故渊眼睫一抖:“……我瞒你什么了?”
“你还不说实话是吗?”裴辞冰从窗台上跳进了屋,居高临下地来到林故渊面前,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闻洲带人找回了当年被姜昭越扣下的记忆,只有我自己的,没有你的。”
林故渊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一瞬,随即更紧地皱起来:“什么?!”
“你根本没有被姜昭越消除记忆对不对,你一直在骗我是不是。”裴辞冰越说越觉得怒不可遏,“我那么相信你,林故渊,你和姜昭越之间还有什么更多的事?你祖籍是徐州的?你和万妖城有没有联系?你说!”
“等、等一下——!!”林故渊蓦地攥住了裴辞冰宽大的袖摆,“等一下、等一下哥,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裴辞冰没有挣开,只是一字一顿地问他:“你没有什么?”
林故渊的表情极其无辜:“我和姜昭越之间没有更多的事了,十年前的记忆我确实没有了,我也不知道我的祖籍是什么,更不知道我和万妖城有什么关系!!!”
他太急于剖白自己,说了这么长一串又急又重,把自己呛了个半死不活,捂着唇角疯狂咳起来,但攥着裴辞冰的手还是没有松开。
“我真的没有,哥,你相信我,是不是姜昭越带走了,亦或是放到了别的地方,我真的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
“我对天发誓!否则当即五雷轰顶,永世不得超生!”林故渊竖起三根手指,决绝的神情下有他自己都化不开的疑窦,“我真的没有,哥,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敢对天发誓,我所有知道的、所有之前隐瞒的事情都告诉你了,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
他又偏头看向宋怀顾,对方正在一脸狐疑地观察他的每个表情,他知道,于是他又抓住宋怀顾的袖子。
“你们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来找我?我方才还跟宋公子说了我梦魇的事情,试想,如果真的是我,为什么这么多年我会困于梦魇不能自拔,哥,我梦魇缠身的时候你也亲眼目睹过几次,那不是我装出来的啊!”
他眼下的表情和当时跪在天水台上对着宋怀顾剖白自己的表情一模一样,如果就连这个他都是装的,那只能说林故渊的伪装几乎到了天衣无缝的地步。
要么,他是真的无辜。
裴辞冰和宋怀顾对视一眼,气氛渐渐僵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