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莲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无奈:“夫君最近忙着霍家的事,脚不沾地的,我就没和他说。”
谢知遥好几年不在京中过生辰,都是她过后将礼物请人捎过去,今年忙活的事情太多,她也是前一阵才突然想起来这回事。本来想和江有朝说一下,谁知道等了好几天,她都睡着了江有朝还没回来,只好作罢。
霍成朗的事,即便谢家不掺和,林姨母也有所耳闻:“伯英拿着霍家军的兵符,怎么都躲不过这一茬的。”
只可惜霍家注定是个糊涂账,查来查去,也是白搭。想到这儿,林姨母有些心不在焉,神色透露出来一星半点,刚好被幼莲看个正着。
她迟疑地开口:“姨母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林姨母愣了一下,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能知道些什么……只是想到当初的四公七侯,有些怅然罢了。”
大盛立朝之初,从龙者众,太祖皇帝登基之后,就封了四公七侯以示圣恩,霍家就是七侯之一。到了现在,依然带兵镇守边疆的,就只有宣国公一个了。
林姨母越想越心惊,赶紧止住思绪,看着一脸懵懵懂懂的幼莲笑了笑:“太祖皇帝在的时候,令国公府才是真正的声势煊赫呢,虽然现在也富贵,与当初比却逊色不少。”
幼莲哑然失笑:“若不是爹爹,祖上的爵位恐怕早就丢了,哪里还能有现在这副光景。”
她不喜欢用从前的辉煌与如今做比较,平白生出许多愁思来。反正在她心里,爹爹征战沙场力挽狂澜,就是最最厉害的。
“好好好。”林姨母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额头,满脸笑意。
谢知遥看着她们俩相谈甚欢、一片的样子,也不自觉弯了弯唇角。林霓儿坐在下首,将他的表情看得分明,目光在幼莲身上绕了一圈,才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帘。
“知遥明年去工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况,但你堂哥此次,倒是升官有望。”林姨母喝了口茶,毫不吝啬对幼莲这位隔房堂兄的欣赏。
“岑老太君去世,吏部尚书岑明砚就得丁忧。照你爹爹的意思,是让吏部侍郎张大人顶了这个缺。”林姨母也不得不感叹虞青松的好运气,“张大人年纪大了,不出十年必定会告老还乡,到时候就是他的出头之日了。”
便如她的夫君,探花郎出身,清流一派帮衬着,也不过是在三十九岁当上了礼部尚书。虞青松却有望在三十五岁之前登上这个位置,如何不算好运。
幼莲倒不知道这一层。她关注岑家也不过是因为李承禧而已,如今他们都没了官职,她也就没再打问。
“表哥才华出众,去了工部也定然如鱼得水,姨母还用羡慕旁人!”幼莲见她表情有异,忙笑着打趣她。
林姨母方才也只不过是有些艳羡,她一说她就回过神来了,笑着点了点头:“是,我自己的儿子就是极好的,哪用羡慕旁人。”
两人说说笑笑,没在意时间,等到晚霞密布在天际,幼莲才起身告别:“今日府里采买最后一批过冬的炭火,我还得回去盯着,就不打扰姨母了。”
林姨母:“那是得操心着。不过现在天色已晚,让你表哥送你回将军府吧。”
“哪儿用得着表哥呢。”幼莲摆了摆手,“乐秋和藏冬都在外头候着呢,还有府里的家丁,出不了事的。”
她推拒了半天,林姨母也不好勉强,便让谢知遥送她出去。
一路上,两个许久未相见的表兄妹有些沉默,直到谢知遥出声才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场面:“新嫁到将军府,感觉如何?”
他今日穿了一身天青色绣山水楼台直裰,玉簪束发,温文尔雅间自有气度,是诗书琴画蕴养出来的如玉君子。即使这几年奔波于杭州村县河道之间,眉宇间也未有风沙,只有岁月沉淀下来的温柔和淡然。
幼莲眉眼轻弯,耳垂上的珍珠耳铛晃了一下:“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她从前自恃美貌才情,想嫁给表哥这种君子琴瑟和鸣。赐婚圣旨下了以后,虽然有些遗憾江有朝是个不爱说话的大冰块,对这门婚事倒也没什么反感。
婚前婚后的相处,让她真心诚意地把江有朝当成自己的夫君去喜欢。
谢知遥极轻地笑了笑,眸光中透出几分了然,语气不变:“那倒是要恭喜娇娇……觅得爱侣了。”
最后几个字他是看着幼莲说的,说完后忍不住紧紧盯着她的反应,发现幼莲脸上浮起的羞涩红晕后呼吸一窒,有些狼狈地垂下眼。
“爱侣嘛……还算不上啦。”幼莲不好意思地咬了咬唇,“不过夫君他对我很好。”
“这样啊……”谢知遥苦笑了一下,有些唾弃自己生出的心思。
当初赐婚圣旨一下,他第一次失态地想要骑马回京,最终却在路上收到了母亲的来信。信中写道,令国公府已经认下了这门亲事,叫他忘掉当初的戏言。
可是……如何能忘?
所有人都以为,他就像幼莲一样,小孩子心性,只知道和自己的家人亲近,对于成婚一事没有太多的在意。所以皇上赐婚之后,没有人觉得他会抗旨,就那样轻飘飘的,告诉了他最后的决定。
他紧赶慢赶,却只看见小姑娘在王府梅林里欢喜地探头,望着前方冷峻男子的模样。
两人慢慢走到门口。
谢知遥看着面前自己放在心上十多年、自小捧着宠着的表妹,最后一次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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