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你且忍一忍吧。”
又是「忍」。
从有记忆至今,有无数人告诉她要「忍一忍」。
到头来,平昌回忆这一生,好像除了日复一日的忍耐,再也想不起旁的事情。
可是眼下,她真的不可以「忍」。
因为,她腹中有了一个「皇族」。
所以,最起码「现在」,她一定得活下去。
去必须配合程家上下,将程英杀死她腹中胎儿的事儿遮掩住。
然后,她才能再次重新开始她所谋划的一切。
否则,自身利益被牵连,那个她央求的,寄之以全部希望的人,势必要保住曹国公全族。
那么,在她离开后,「让程英跟着送命」的愿望,便会全部沦为泡影。
可是,如同每一次,平昌渴望能有一只手拉住她时一样,这最后的求救,依然无人回应。
甚至,她耳边最后听到的声音,是银环一边走远,一边有些烦躁的抱怨:
“原本我还想着躲在娘子这里,偏偏你非要这时候惹怒他。”
以及那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分不清是幻是真的,是过去,还是现在的,
「呸,实在没用,疼死你,也是活该。」
在平昌想要活下去时候,曾经翘首以盼的死亡,终于决绝的不再给她留下任何反悔的余地。
人生不如意事,果真十有八九。
可这一生,她等了又等,直到魂飞魄散,也未曾见过那剩余的,
「一」和「二」。
景隆二十一年,六月十八日。
距离上次因「苏盛琼坠亡案」提审程英已又过了十天,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三司会审的日子,终于到来。
此时,堂上所坐的已皆是朝廷重臣,而那些隐在看不见的地方,正在想方设法盯住此案进展的人,恐怕还会更多。
而会审的起因,乃是晋王李暕将发生在二月的「平昌公主之死」,归因于她被夫君程英殴打至小产,最终惨死于血泊之中。
这与当初事发时程五郎的说辞显然矛盾。
据他所供述,那日,他得到消息,前去广慈寺捉奸。而后,于禅房中一剑刺穿奸夫弘智。
谁知平昌公主当即崩溃大哭,竟拔下发簪,凶狠的扑过来,朝着他的脖颈处猛刺,显然是要取他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