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长安城内大肆兴建了不知多少座气势恢宏的道观,符箓丹药几乎在每一坊都大行其道,而郊外乃至远一些的周边,更有不少良田和秀山,被陆陆续续划给了日益兴起的道宗。
而目之所及的一切变化,明里暗里,似乎离不开韩归真在圣人面前的斡旋。
更严重的事,圣人对他的宠信,已经到了完全听不得半句否定的进言的地步,自五月以来,甚至大有封他为国师的预兆屡屡表露。
也难怪连崔静徽这般大大咧咧的性格,提起关于他的传言时,都表现的格外小心翼翼。
这样的一个满朝文武除了冒死进谏,已无人敢轻易置喙的大红人,几乎已离最顶端的权势只剩一步之遥。
偏偏在此时,有人竟能想到要借用民间的悠悠众口将之彻底剪除,实在是另辟蹊径的「诡道」。
只是,不知能否行之有效。
想及此,崔稚晚下意识的空咽了一口。
几乎在顷刻之间,她便清楚知晓,藏在背后的布局之人,会是谁。
接二连三的命案致使百姓人人自危,猎奇和恐慌一并,如一阵轻风便可卷携至每个角落的尘土,渗入了长安城的各个角落。
既然那人已经制造并播撒了怀疑和厌恶的种子,便一定会让它们趁风而起,生根发芽。
想必要不了多久,曾经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上清宫便会沦为「妖魔鬼怪」的盘踞之地,让人闻之变色。
韩归真的美梦,终于要碎了。
盘踞在大梁之上的那一小块无法忽视的阴霾,会因此而散去吗?
此刻的崔稚晚,尚无法下定论。
可是,她却很确定,自己忽然十分、百分、千分的想要见到李暻。
然而,昏沉的暮色从四野奔来,已不知合上了多久,崔稚晚还是未能等到李暻的归来。
仿佛是有什么预感,她的心忽然折皱紧缩,隐隐生疼。
“娘子,我去前头问过了,殿下午后被圣人唤去了太极宫,一直未曾回来。”素商脚步匆匆的跑回来,都来不及擦去额间的汗,便急急禀报。
自太子殿下十五岁出居东宫至今,若非实在紧急的军务,已鲜少有留宿宫中,彻夜不回的时候。而这些日子,偏偏并没有什么耽搁不了的要事。
崔稚晚面上虽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之色,可扣在案边的手,却忽而攥的更紧。
她轻咽了一次,想要出声,可嗓间竟如同被堵住了一般,半晌才勉强说道:“你去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