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无人了,宗逸也睡着,颜鹤径曲起食指,用背面敲敲宗炀的额头:“你今天很奇怪。”
“有吗?”宗炀歪头,捉住颜鹤径的手指,“你叫我干什么?”
“想让你听一听我今天写的内容。”
宗炀指着自己,不可思议:“让我听?你知道我的鉴赏能力很差。”
颜鹤径轻摇脑袋,镇定自若地说:“没关系,又不让你鉴赏。我写了一个叫阿朗的男生,他和你很像。”
“你照着我写的吗?”
“是一个巧合,我梦到过他。”颜鹤径说,“或许是梦到过你。”
“为什么想让我听?”
“我之前读一些作家的访谈,发现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常把自己的初稿读给爱人听,况且阿郎那么巧地与你相像,就想给你读一读。”
宗炀无法避免地被“爱人”两字打动了,这个词这样轻巧地就从颜鹤径唇齿间飘出来,如同风般自然,也像落在宗炀鼻尖的一片落叶,带着不可否认的存在。
宗炀听见鸟的啁啾,与此同时,颜鹤径清了清嗓,开始念起来。
这让宗炀想起来之前在雪山,颜鹤径为他念诗的模样,声音清清脆脆,又有些低沉,偶尔几个词会莫名带着沙哑。字如其人,声如其人,像从颜鹤径的声音里就能看透他,即便宗炀深知,他无法掌握全部的颜鹤径。
从前与颜鹤径相识,他们穿过街道走进明亮的酒店大厅,在电梯里宗炀就已用眼神扒光了颜鹤径,直到进入房间,颜鹤径在宗炀面前已经是赤裸的了。
颜鹤径与性连在一起,断了这个字,在宗炀眼里他只是个陌生人。
那时颜鹤径讲他自己,或者谈谈日常,问宗炀问题,一直是客气疏离的,连温柔也十分公式化。甚至连宗炀,也只爱他漂亮的外表,不屑于他的内在。
现在颜鹤径读诗、读文章,叫阿炀,阿炀,你今天做了些什么,我想你云云,宗炀听出字词间彼此勾连,好似中间裹了糖,扯不断分不开,那样缠绵又爱意浓浓,于是宗炀惊恐——颜鹤径或许真的爱他。
宗炀做一回自信的狂人,相信颜鹤径爱他。
于是宗炀听着听着,脸上不自觉染了笑意。颜鹤径念完尾字,抬眼望去,看见宗炀似笑非笑,受到极大挫折,垂头叹道:“写得很糟糕吗?”
“不是,”宗炀摇头,“我只是想,阿朗的母亲和阿朗在这样一个家里,精神会是正常的吗?还是说两人还没有疯,外人也看不出征兆?”
颜鹤径未曾有过这个构想,回道:“或许你低估了人类精神的承受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