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二叔皱着眉,眼神略不善:“方禹啊,我知道你掌管着整个方氏,方方面面很难顾及的全,所以决策难免会出现纰漏,可就算再顾不上,你也不至于犯这种小错误吧!?”
方家小叔对方禹一向都是有意见的,所以说话难免阴阳怪气的:“我看,你该不会是在抵触家族给你安排的婚姻,所以故意这么做的吧?”
他们都知道,方禹的新婚男妻只是一个普通人。所以他们最初也万万没想到,方禹会同意跟余沉结婚——像他们这种家庭,结婚对象门当户对才能互帮互助,但如果对方身份低微,反倒容易给自己拖后腿。
所以,无论平时玩得多疯狂的富家子弟,只要是涉及到婚姻,他们基本都会选择对家族有利的对象。可方禹却选了并非良配的余沉作为婚姻对象,这真是让他们大跌眼镜。
方二叔怀疑的眼神落在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方禹身上:“如果不满意,大可拒绝的,但如果你真在背后做报复,这未免太儿戏了吧。”
其他几个旁支的叔伯们也连声附和,明显带着不悦跟指责,方禹的年纪跟辈分都低于他们,所以他们才敢自持长辈的身份在这里指手画脚的。可当他们说的口干舌燥后,却发现方禹始终都是沉着一张脸,冷冷淡淡的看着他们,没说过一句话。
当冬日深夜的寒风穿过门缝,轻轻地拂过众人的脖颈,众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这才意识到他们做了什么错事。
方禹沉寂太久,以至于他们差点忘记,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方禹,看似冷淡毫无情绪,但发狠后的手段却是完全不留情面的,否则向来疼惜天才的方老太爷跟老太太也不会只偏爱方朝安。
方禹抬眸,他漫不经心的环顾着四周,视线落在对他最有意见的方小叔身上:“小叔是觉得我没资格继续留在这个位置吗。”
方小叔眼神飘忽:“我可没有这意思。”但他的眼神却完全不是这样说的。
方禹深邃的眼眸闪过一束冷光:“是吗,我还以为你们是打算借此逼着我做什么决定呢,否则为什么要这么隆重的将我请到老宅。”
咳。
方二叔跟方小叔交换眼神,前者打岔,连忙转移话题道:“既然事情已成定局,那就不要再提起了,而且我们也不是颗粒无收,至少公司还收下了郊外的地皮。”
方小叔不甘心道:“最赚钱的已经被别人抱走了,而我们只有残次品。呵,做错就是做错,就算是大哥的亲儿子,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不能轻易饶过!”
其他几个旁支叔伯见有人开腔,忍不住附和,但却还是收敛了许多,不再这么肆无忌惮,毕竟,他们也不敢轻易得罪方禹。
方禹看够这帮人一唱一和的闹剧后,才终于开声阻止,他的脸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冰霜:“嗯,说够没有?”
“方氏虽然轮不到我们这些叔叔伯伯说话,但你别忘了,如果你太过分了,我们也有权利将你从家主的位置拉下来的!”方小叔不客气道:“毕竟方氏是属于大家的,可不能让你胡闹!”
方小叔这番话说得很激动,或许是他说的太起劲了,以至于等方小叔反应过来后,其他几人已经在用异样的眼神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方小叔才幡然醒悟,他脑子一热的时候到底说了什么!
整个客厅内一片寂静,每个人的心思各异。
………………
半夜,屋门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余沉将手机收好,抬头时正好跟方禹的视线对上,前者的神情略微不自然:“你,你怎么回来了。”
方禹轻声道:“我不回家,你觉得我该去哪里。”
余沉无话可说,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方禹坐着轮椅走进了浴室,没一会,浴室内响起哗啦啦的水声,余沉撑着下巴,突然有些好奇方禹当初是怎么接受自己瘫痪的事实的?
像方禹这种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天子骄子,应该是从小就受到万千宠爱于一身,所以当方禹最初在得知自己瘫痪后,应该是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吧?余沉陷入沉思,但仔细想想,他却又不觉得方禹是那种会轻易崩溃的人。
没多久,方禹坐着轮椅出来,他向来都自律自强,所以即便成为了一个瘫子,方禹也向来都不需要别人帮衬太多,他更不会轻易假手他人。
余沉的视线跟方禹对上,方禹的头发被打湿,滴滴答答的水滴落在衣服,方禹蹙眉道:“怎么还不休息?”
余沉盯着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他走过去,用吹风机给方禹吹头发,而出乎他意料的,方禹并没有拒绝。
那唿唿的吹风机的声音响在屋内,余沉低垂着眼眸,他知道自己心软了,因为方禹在回来的时候,余沉就莫名察觉到方禹正在不开心。
他本来想多嘴问问对方在老宅的情况,但余沉只要一想到,方禹就像是那爱蛰伏在阴暗角落里伏击敌人的毒蛇,不管怎样都不会吃亏的性格,他就老实的闭上嘴。
算了吧,方禹也不是那种会吃亏的人。
方禹却像是察觉到余沉的某种心思,那双黑眸像是看透一切的扫来,他抿着唇,稍显不悦道:“你在想什么?”
余沉心里突然漏了一拍:“在想……你的腿好像恢复得很好,我之前查过,唔……”他还没说完就后悔了。
方禹冷笑一声,直接抢过余沉手里的干毛巾,随意的擦了擦已半干的头发,直接指挥着轮椅离开,那背影有着孤傲的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