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收起了之前戏谑的神情,然后抬手捏住周向东的脖子,后者偏头抵抗,他便用力往上掐起,看着周向东满是汗液的面孔说:“ireallyhateyoureyes”(我真的很厌恶你的眼神。)
此时的周向东已经病发,他有如万蚁钻心般的难受,根本没有半分力气还手,只能像刀板上的鱼肉一样,任人宰割。
他很快被领头的那个白人捏得面色赤红,青筋暴露,可他依旧紧抿着唇角,自始至终都没有半句求饶的话语,眼神深邃又锐利,锋芒难掩。
“oh,shit”这彻底激怒了领头的那个白人,他在周向东快要窒息的时候放开了他,恶狠狠地朝身后挥了挥手,说:“beathi!”
得令之后,站在身后的几个人对视了一眼,纷纷涌上前来,二话不说扯过周向东的衣领,开始对他拳脚相加。
周向东本来瘫坐在床上,不多时便被扯落到了宿舍的水泥地面上。他很快采取了防备措施,一直紧紧地护着胸口,加在他身上的拳脚很重,他硬是一声没吭,不呼救,也不叫唤。
如此大概过了四五分钟,领头终于喊停。周向东趴在地上,颤抖着抬起头,却发现对方正在烦躁地解着腰间的皮带。
周向东瞳孔霎然睁大,他终于不再淡定,脚蹬着地板连退数步,面色越来越惨白。
他的脑海中飞速地闪过很多个画面,有他曾经听说过的,也有他在监狱里亲眼看到过的。
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跑!
周向东用尽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强撑着从地上站起身。他试图跑出宿舍,也这么干了,快到门口时,那些人眼疾手快地将他拦下,三两下便将他制服,一边猥琐奸笑,一边反手将他按在了墙上。
“艹你妈!”
周向东浑身筋骨暴起,第一次恶狠狠地骂了脏话。他的两只手都被人紧紧地钳制住了,越是用力反抗,便被压得越狠,让他丝都毫动弹不得。
身后的人笑得更猖狂了,周向东快速思索着应对之策。他觉得自己很快就要想到了,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有只手掌摁向他的后脑,扯住他的头皮,猛地将他往前一撞……
周向东整张脸都贴在了墙壁上,他彻底滞住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凶猛的凉意从他的心间扩散开来,然后暴风闪电一般,席卷他的全身。
他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了起来,额角不断地往外冒汗,不过多时,整个人都湿透了,被摁着的手脚渐渐放弃挣扎,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身后的人不断地叫骂着,嘶吼着。可周向东却听不到,他木然地瞪着眼睛,嘴唇一张一合地呼吸着,仿佛这一切都跟他无关了。
他脑海中所有的景象都开始混乱开来,它们就像一帧又一帧黑白的电影画像,在刹那间扭曲在了一起,然后倒退,倒退,最后停在了一幅静止的画面上。
他看到了姜柠。
她扎着黑色的马尾,背脊挺直地走在他的前头。在她的身旁,是一整排青葱的大树。
神明,渐行渐远。
那一天,周向东被发现得并不及时。他最终被送去了监狱的医务室,等到醒来时,周围已经围了一圈关心他的室友。
他们的眼神中包含了太多的东西,周向东在里面看到了怜悯和同情。他缓缓收回目光,然后将视线便定格在了天花板上,一动不动,像个活死人。
周向东的性格本就内敛低沉,他常年累月生活在异样眼神的压迫下,内心看上去虽然强大,但在最深处其实早已脆弱不堪。
他敏感于一切摧毁他自尊的事情,这次的遭遇,一定程度上说,成了压垮他生命的最后一根稻草。
三天后天气开始放晴,周向东的体力刚恢复不久便独自一人走到隔壁宿舍,找到了那个施暴的领头者。
牢房里的床铺都是上下两层的结构,周向东进去的时候,领头正站在一张上铺上面和另外一个狱友打闹嬉戏。
“你,下来。”
周向东指着领头,面色低沉得有如一滩死水。霎时间,整个宿舍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他们开始直勾勾地盯着周向东看,仿佛在看这世间的一个怪物。
在这座监狱里,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形单影只地到另外一个宿舍闹事。他们非常想要看看,眼前这个看上去精瘦的黄皮肤小子,究竟是想干嘛。
领头一脸轻蔑地看着周向东,依了他的话,长腿长脚地从床上蹲跳了下来。
他的身高并不比周向东低,体格看上去却比周向东强壮许多。
“怎么?是为报仇而来吗?”领头用蹩脚的中文对着周向东说道。
周向东不出一言,眼神倏地一凝,握拳便朝着对方的脸部挥了过去。
领头被他的力量打得后退了几步,鼻间瞬时流出很多鲜血。宿舍其他的人见势就要朝周向东扑过来帮领头,领头抬手制止,往前吐了一口血沫子,摆出了一副接招的样子。
他早就想跟周向东过招了,传说中的散打八段,偏又长得这般俊秀,这让他很难看出他的身手究竟如何。
其他人明白领头的意思,不约而同地后退了几步,在宿舍的正中央位置,留下了一个足够开阔的搏斗空间。
周向东看着对面摇头晃足的领头,眼底狠戾神色尽显。他伸直十指,继而猛握成拳,没等领头的动作,直接主动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