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你做这行多久了。”顾环轻声笑了一下,温霖才反应过来,红了脸,支支吾吾道:“一个月吧,记不得的。”
“为什么做这行?”顾环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似乎只是想在抽烟时找个人聊以慰藉罢了。
“没钱了,要饿死了。”温霖实话实说,不敢撒谎。
几个月前,温霖本来还在乡下一个工厂里做工,但是工厂倒闭了,他没什么文化,再没有找到愿意收他的工作,扫大街也扫了一两个星期,老板嫌他动作太慢了,辞掉了他。
洗碗也洗了一两天,老板也是嫌他太慢了,找了十几份工作,都被辞掉了。
他大概什么也不会,某天,在租的房子墙缝上看到了不知道谁留下的卡片,上头是个女人。
女人穿得很艳丽,又有一排数字,他想着这大概是非法工作。
可脑子一转,便是模仿着这个卡片,给自己印了一套,总共就印了三百张,计划是派完这三百张,如果还没找到工作,就自杀吧,反正无亲无故的,也没有想活下去的希望。
每晚只派十张,今晚超额了,顾环强行拿了一张。
“有手有脚,为什么不去干活,走歪门邪道?”顾环抖了抖手指间的烟,冷笑一下。
“找不到的,我没人要的。”温霖细声细气,像是做惯了牛马。他一边穿衣服,一边踩着鞋子,站了起来,走到顾环旁边。
“怎么了?不想走?”顾环见他舍不得走一样,还站在那一动不动。
“钱,还没给……”温霖手一直搓着袖子口。
顾环才恍然大悟,有点尴尬,出了房间,从客厅沙发上的钱包里拿了一百块,递了给他。温霖收下了,却还是没走。
“嫌少?你说五十,我这给了一百。怎么还不走。”顾环皱着眉头,面显愠色,抱着手臂瞧着他,他不喜欢卖苦肉计的人。
温霖咬了咬嘴唇,声音更小了:“我想,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顾环思考了一会,拿过薄外套,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白色的,上头印着“顾环”两个黑体字,和一排数字,数字是137开头的电话号码,名字下还有一排小宋体字:agf公司财务经理。
温霖接过卡片,第一次接卡片,平时都是派的。这个卡片和自己的太不一样了,虽然只有字,没有图案,但磨砂质感和反光的字体,都能让人感受到里面的一种高贵和富裕。
温霖小心地收好在破烂的裤兜里,出了门,半鞠躬:“谢谢你顾先生。”以后还有机会见面吗?他不敢问,只敢幻想。
“别谢,以后见到了,就当不认识。”顾环掐掉了那支烟,一眼也没看他。
“好……”温霖有点失望,稍稍抬了抬头,看清楚了顾环的长相,感觉要深深印在脑子里了,才转了门把手出去。
手里拿着一百块和一张卡片,他缩着身子,不冷,但是他想留住刚才床上的余温,从来没有客人待他这样好的,会让他在房间里做,会把名字和联系方式留下来,会和他聊天。
想接近他,想了解他。温霖感到自己卑微到土里。
温霖回了租的房子,把卡片轻轻地塞到了枕头下面,躺在九十厘米宽的冰冷床上,努力地睡去。
梦里又梦到和顾环做了。他几乎失意地醒过来,换了一条裤子,从枕头下面把卡片抽出来,端详着。
agf公司……
他拿过手机,屏幕在黑夜里亮起来,照在他深陷的眼窝上。搜索agf公司,不是很大型的,似乎是事业刚进入正规的公司,点开了官网招人计划,官网说,招清洁工的。于是他点了报名,把简历发了过去。
第3章
顾环收拾好房间,把床单丢进了洗衣机,又将垃圾桶里的垃圾倒在了楼梯间的垃圾回收站里,才去洗澡。
水花在他头上飞溅,刚才那个人叫温霖,水木共生么,无聊。他一方面瞧不起有四肢的人出来干这种事,一方面又庆幸有这样的人,可以解他一时痛快,客房床底下的小卡片有好多张。
他是gay,一直都是,但他也是公司经理,两个身份看似不冲突,其实限制得紧了。
在这个社会上,他哪里敢说自己是gay,过的日子明明和普通人一样,可只要被标上了“gay”这个头衔,经理这一职位估计是做不下去的了。
但好在,温霖这种人并不少,他晚上去街边逛一逛,运气好的时候可以收到好几张卡片。
但他挑人,他喜欢安静的,最好不问不说的那种,最好是被弄疼了也不浪荡大叫的那种,他不能保证房间隔音效果好,他也怕邻居听了去。
像温霖这样的,在这种方面的确是最符合他的心意的。温顺又不哑巴。但只是这种方面。
他关了水头,拿毛巾擦了擦头发,躺下看着手机,新交的女朋友一直在给自己发短信:亲爱的,你去哪了?怎么不回复我。
他叹口气,回复:刚才刚下车。刚回家。
女朋友是他助理,他不喜欢女人,是字面意思的不喜欢,和取向没关系。
所以他不和女人发生关系,也不怎么和女人来往,但是,他快三十了,连女朋友都没谈,公司里的人私下议论的紧了,他才和助理谈了。
助理叫黎瑗瑗,心知肚明他的意思,逢场作戏,公司里这样的人太多了。但她是真的喜欢顾环,只是不知道顾环其实是喜欢男人而非仅仅是不喜欢她这么简单。